臧质,字含文,东莞莒人。父熹,字义和,武敬皇后弟《宋书》卷74 列传第34 臧质、鲁爽、沈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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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 - 卷74 列传第34 臧质、鲁爽、沈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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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74 列传第34 臧质、鲁爽、沈攸之

臧质,字含文,东莞莒人。

父熹,字义和,武敬皇后弟也。

与兄焘并好经籍。

隆安初,兵革屡起,熹乃习骑射,志在立功。

尝至溧一陽一,溧一陽一令阮崇与熹共猎,值虎突围,猎徒并奔散,熹直前射之,应弦而倒。

高祖入京城,熹族子穆斩桓修。

进至京邑,桓玄奔走,高祖使熹入宫收图书器物,封闭府库。

有金饰乐器,高祖问熹:“卿得无欲此乎?”

熹正色曰:“皇上幽一逼一,播越非所。

将军首建大义,劬劳王家。

虽复不肖,无情于乐。”

高祖笑曰:“聊以戏卿尔。”

行参高祖镇军事,员外散骑侍郎,重参镇军军事,领东海太守。

以建义功封始兴县五等侯。

又参高祖车骑、中军军事。

高祖将征广固,议者多不同。

熹从容言曰:“公若凌威北境,拯其涂炭,宁一六一合,未为无期。”

高祖曰:“卿言是也。”

及行,熹求从,不许,以为建威将军、临海太守。

郡经兵寇,百不存一,熹绥缉纲纪,招聚流散,归之者千余家。

孙季高海道袭广州,路由临海,熹资给发遣,得以无乏。

征拜散骑常侍,母忧去职。

顷之,讨刘毅,起为宁朔将军,从征。

事平,高祖遣硃龄石统大众伐蜀,命熹奇兵出中水,以本号领建平、巴东二郡太守。

蜀主谯纵遣大将谯抚之万余人屯牛脾,又遣谯小倍重兵塞打鼻。

熹至牛脾,抚之战败退走,追斩之。

小倍闻抚之死,即便奔散。

成都既平,熹遇疾。

义熙九年,卒于蜀郡牛脾县,时年三十九。

追赠光禄勋。

质少好鹰犬,善蒱博意钱之戏。

长六尺七寸,出面露口,秃顶拳发。

年未二十,高祖以为世子中军行参军。

永初元年,为员外散骑侍郎,从班例也。

母忧去职。

服阕,为江夏王义恭抚军,以轻薄无检,为太祖所知,徙为给事中。

会稽宣长公主每为之言,乃出为建平太守,甚得蛮楚心。

南蛮校尉刘湛还朝,称为良守。

迁宁远将军、历一陽一太守。

仍迁竟陵、江夏内史,复为建武将军、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吏民便之。

质年始出三十,屡居名郡,涉猎史籍,尺牍便敏,既有气干,好言兵权。

太祖谓可大任,欲以为益州事,未行,征为使持节、都督徐兗二州诸军事、宁远将军、徐兗二州刺史。

在镇奢费,爵命无章,为有司所纠,遇赦。

与范晔、徐湛之等厚善,晔谋反,量质必与之同,会事发,复为建威将军、义兴太守。

元嘉二十六年,太祖谒京陵,质朝丹徒,与何勖、檀和之并功臣子,时共上礼。

太祖设燕尽欢,赐布千匹。

二十七年春,迁南谯王义宣司马、宁朔将军、南平内史。

未之职,会索虏大帅拓跋焘围汝南,汝南戍主陈宪固守告急。

太祖遣质轻往寿一陽一,即统彼军,与安蛮司马刘康祖等救宪。

虏退走,因使质伐汝南西境刀壁等山蛮,大破之,获万余口,迁太子左卫率。

坐前伐蛮,枉杀队主严祖,又纳面首生口,不以送台,免官。

是时上大举北讨,质白衣与骠骑司马王方回等率军出许、洛,安北司马王玄谟攻滑台,不拔,质请乘驿代将,太祖不许。

虏侵徐、豫,拓跋焘率大众数十万遂向彭城,以质为辅国将军、假节、置佐,率万人北救。

始至盱眙,焘已过淮,冗从仆射胡崇之领质府司马,崇之副太子积一弩一将军一毛一熙祚亦受统于质。

盱眙城东有高山,质虑虏据之,使崇之、澄之二军营于山上,质营城南。

虏攻崇之、澄之二营,崇之等力战不敌,众散,并为虏所杀。

虏又攻熙祚,熙祚所领悉北府一精一兵,幢主李灌率厉将士,杀贼甚多。

队主周胤之、外监杨方生又率射贼,贼垂退,会熙祚被创死,军遂散乱。

其日质案兵不敢救,故二营一时覆没。

初,仇池之平也,以崇之为龙骧将军、北秦州刺史,宋百顷,行至浊水,为索虏所克,举军败散;崇之及将佐以下,皆为虏所执,后得叛还,至是又为虏所败焉。

熙祚,司州刺史修之兄子也。

崇之、熙祚并赠正员郎;澄之事在祖父焘传。

三营既败,其夕质军亦奔散,弃辎重器甲,单七百人投盱眙。

盱眙太守沈璞完为守战之备,城内有实力三千,质大喜,因共守。

虏初南出,后无资粮,唯以百姓为命。

及过淮,食平越、石鳖二屯谷,至是抄掠无所,人马饥困,闻盱眙有积粟,欲以为归路之资。

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便引众南向。

城内增修守备,莫不完严。

二十八年正月初,焘自广陵北返,便悉力攻盱眙,就质求酒,质封溲便与之。

焘怒甚,筑长围,一一夜便合,开攻道,趣城东北,运东山土石填之。

虏又恐城内水路遁走,乃引大船,欲于君山作浮桥,以绝淮道。

城内乘舰逆战,大破之。

明旦,贼更方舫为桁,桁上各严兵自卫。

城内更击不能禁,遂于军山立桁,水陆路并断。

焘与质书曰:“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三秦氐、羌。

设使丁零死者,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正减并州贼;氐、羌死,正减关中贼。

卿若杀丁零、胡,无不利。”

质答书曰:“省示,具悉一奸一怀。

尔自恃四脚,屡犯国疆,诸如此事,不可具说。

王玄谟退于东,梁坦散于西,尔谓何以不闻童谣言邪:‘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

’此期未至,以二军开饮江之径尔,冥期使然,非复人事。

寡人受命相灭,期之白登,师行未远,尔自送死,岂容复令生全,飨有桑乾哉!但尔往攻此城,假令寡人不能杀尔,尔由我而死。

尔若有幸,得为乱兵所杀。

尔若不幸,则生相剿缚,载以一驴,直送都市。

我本不图全,若天地无灵,力屈于尔,齑之粉之,屠之裂之,如此未足谢本朝。

尔识智及众力,岂能胜苻坚邪!顷年展尔陆梁者,是尔未饮江,太岁未卯年故尔。

斛兰昔深入彭城,值少日雨,只马不返,尔岂忆邪?即时春雨已降,四方大众,始就云集,尔但安意攻城莫走。

粮食阙乏者告之,当出廪相饴。

得所送剑刀,欲令我挥之尔身邪!甚苦,人附反,各自努力,无烦多云。”

是时虏中童谣曰:“轺车北来如穿雉,不意虏马饮江水。

虏主北归石济死,虏欲渡江天不徙。”

故质答引之。

焘大怒,乃作铁一床一,于其上施铁镵,云破城得质,当坐之此上。

质又与虏众书曰:“示诏虏中诸士庶:狸伐见与书如别,等正朔之民,何为力自取如此。

大丈夫岂可不知转祸为福邪!今写台格如别书,自思之。”

时购斩焘封开国县侯,食邑一万户,赐布绢各万匹。

虏以钩车钩垣楼,城内系以驱絙,数百人叫唤引之,车不能退。

既夜,以木桶盛人,悬出城外,截其钩获之。

明日,又以冲车攻城,城土坚密,每至,颓落不过数升。

虏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坠而复升,莫有退者,杀伤万计,虏死者与城平。

又射杀高梁王。

如此三旬,死者过半。

焘闻彭城断其归路,京邑遣水军自海入淮,且疾疫死者甚众。

二月二日,乃解围遁走。

上嘉质功,以为使持节、监雍、梁、南北秦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封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明年,太祖又北伐,使质率所统见力向潼关,质顿兵近郊,不肯时发,独遣司马柳元景屯兵境上,不时进军。

质又顾恋嬖妾,弃营单马还城,散用台库见钱六七百万,为有司所纠,上不问也。

元凶弑立,以质为丹一陽一尹,加征虏将军。

质家遣门生师顗报质,具太祖崩问。

质疏顗所言,驰告司空义宣,又遣州祭酒从事田颖起衔命报世祖,率众五千,驰下讨逆,自一陽一口进江陵义宣。

质诸子在都邑,闻质举义,并逃亡。

劭欲相慰悦,乃下书曰:“臧敦等无因自骇,急便窜逸,迷昧过甚,良可怪叹。

质国戚勋臣,忠诚笃亮,方当显位,赞翼京辇,而子弟波迸,伤其乃怀。

可遣宣譬令还,咸复本位。”

劭寻录得敦,使大将军义恭行训杖三十,厚给赐之。

义宣得质报,即日举兵,驰信报世祖,板进质号征北将军。

质径赴寻一陽一,与世祖同下。

世祖至新亭即位,以质为都督江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加散骑常侍,持节如故。

使质率所领自白下步上,直至广莫门,门者不守。

薛安都、程天祚等亦自南掖门入,与质同会太极殿,生禽元凶。

仍使质留守朝堂,甲仗百人自防。

封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

之镇,舫千余乘,部伍前后百余里,六平乘并施龙子幡。

时世祖自揽威一柄一,而质以少主遇之,是事专行,多所求欲。

及至寻一陽一,刑政庆赏,不复谘禀朝廷。

盆口、钩圻米,辄散用之,台符屡加检诘,质渐猜惧。

自谓人才足为一世英杰,始闻国祸,便有异图,以义宣凡暗,易可制勒,欲外相推奉,以成其志。

及至江陵,便致拜称名。

质于义宣虽为兄弟,而年大近十岁,义宣惊曰:“君何意拜弟?”

质曰:“事中宜然。”

时义宣已推崇世祖,故其计不行。

质每虑事泄,及至新亭,又拜江夏王义恭,义恭愕然,问质所以。

质曰:“天下屯危,礼异常日,前在荆州,亦拜司空。”

会义宣有憾于世祖,事在《义宣传》。

质因此密信说诱,陈朝廷得失。

又谓:“震主之威,不可持久,主相势均,事不两立。

今专据阃外,地胜兵强,持疑不决,则后机致祸。”

质女为义宣子采妻,谓质无复异同,纳其说。

且义宣腹心将佐蔡超民之徒,咸有富贵之情,愿义宣得,欲倚质威名,以成其业,又劝奖义宣。

义宣时未受丞相,质子敦为黄门侍郎,奉诏敦劝,道经寻一陽一,质令敦具更譬说,并言世祖短长,义宣乃意定。

驰报豫州刺史鲁爽,期孝建元年秋同举。

爽失旨,即便起兵。

遣人至京邑报弟瑜,瑜席卷奔叛。

瑜弟弘为质府佐,世祖遣报质,质于是执台使,狼狈举兵。

上表曰:

臣闻执药随亲,非情谬于甘苦;挥斤斩毒,岂忘痛于肌肤。

盖以先疑后顺,忠焉必往;忍小存大,虽一爱一必从。

丞相臣义宣,育哲台铉,拊声联服,定主勤王之业,勋越乎齐、晋;宗戚懿亲之寄,望崇于鲁、卫。

而恶直丑正,实繁有一党一,或染凶作伪,疾害元功;或藉劳挟一宠一,乘威纵戾。

自知愆深衅重,必贻剿戮,乃成紫毁硃,交间忠辅。

崇树私徒,招聚群恶,念旧一爱一老,无一而存,岂不由凶丑相扇,志肆谗惑。

陛下垂慈狎达,不稍惟疑,遂令负扆席图,蔽于流议,投杼市虎,成于十夫。

鉴古揆今,实怀危一逼一,故投袂樊、叶,立节于本朝;挥戈晋一陽一,务清于君侧。

臣诚庸懦,奉教前朝,虽恧《缁衣》好贤之美,敢希《巷伯》恶恶之情,固已藉风听而宵愤,抚短策而驰念。

况乃宏命爰格,诚系宗社,今奉旨前迈,星言启行。

臣本凡琐,少无远概,因缘际会,遂班槐鼎,素望既盈,惬心实足,岂应徼功非冀,更希异一宠一,直以蔓草难除,去恶宜速,是以无顾夷险,虑不及身。

仰恃天眷,察亮丹款,苟血诚不照,甘心罪戮。

伏愿陛下先鉴元辅匪躬茂节,末录庸琐奉国微诚,不遂淟涊之情,以失四海之望,昭戮马剑,显肆市朝,则结旌向国,全锋凯归,九流凝序,三光并耀,斯则仰说宗庙,俯惬兆民。

裁表感慨,涕言无已。

加鲁弘辅国将军,下戍大雷。

驰报义宣,义宣遣谘议参军刘谌之万人就弘。

世祖遣抚军将军柳元景统豫州刺史王玄谟等水军,屯梁山洲内,两岸筑偃月垒,水陆待之。

殿中将军沈灵赐领百舸,破其前军于南陵,生禽军主徐庆安、军副王僧,质至梁山,亦夹阵两岸。

元景檄书宣告曰:

夫革道应运,基命之洪符;嗣业兴邦,绍历之明算。

自非瑞积神衷,德充民极,孰能升临宝位,景属天居。

大宋启期,理高中世,皇根帝叶,永流无疆。

夷陂递来,遘兹凶难,国祸冤深,人纲郁灭。

主上圣略聪武,孝感通神,义变草木,哀动一精一纬,躬幸南郢,亲扫大逆,道援横流,德模灵造,三光重照,七庙载兴。

臧质少负疵衅,衣冠不齿,昧利诬天,著于触事。

受任述职,不以宣效为心;专方莅民,惟以侵剥为务。

官自贿至,族以货倾。

是以康周陀覆命屠宗,冤达苍昊;郭伯、西门遗出自皁隶,一宠一越州朝。

往莅东守,鬻爵三千。

率卒西讨,窃俘取黜。

荷恩彭、泗,贪虐以逞,坑戮边氓,忽若草芥,倾渴仓庾,割没军粮。

作牧汉南,公盗府蓄,矫易文簿,专行欺妄。

及受命北伐,惮役缓期,师出有辰,顾怀私一爱一,匹马弃众,宵行独返,遂复携嫔拥姬,一婬一宴军幕。

孔、范之变,显于逆辞。

凡此诸衅,皆彰著于宪简,振曝于观听。

去岁义举,虽豫诚款,而淹留西楚,私相崇戴,奉书致命,形于心迹。

新亭之捷,大难已夷,凶命假存,悬在晷刻,广莫之军,曾无遗矢,重关自开,伪众已溃,质犹复盘桓衢巷,后骑陈师。

劳不足甄,定于朝议,而虚张功伐,扇动怨辞,自谓斯举,勋莫己若。

初践殿守,忘犬马之情,奔趣帑藏,顿倾天府。

山海弘量,苞荒藏疾,录其一介之心,掩其不逞之衅。

遂爵首元等,职班盛级,优荣溢一宠一,莫与为畴。

自恣丑薄,罔知涯涘,干谒陈闻,曾无纪极,请乐穷太子之英,求器尽辟府之选。

徐司空匪躬王室,遭罹凶祸,质与之少长,亲交兼常,曾无抚孤之仁,惟闻陵侮之酷,尺田寸宝,一靡一有孑遗。

及受命南徂,临路滋甚,一逼一夺妻嫔,略市金帛,怨动京邑,丑闻都鄙。

弃逐旧故,委蔑忠勤,鲁尚期、尹周之徒,心腹所倚,泣诉于御筵;袁同、连子敬之畴,爪牙所杖,一逝而不反。

虽上旨频烦,屡求劳牒,质但称伐在己,不逮僚隶,托咎朝廷,归罪有司,国士解心,有识莫附。

何文敬趋走厮养,天一性一愚狡,质迷其一奸一谄,寘怀委仗,遂外擅威刑,内游房室。

质生与衅俱,不可详究,擢发数罪,曾何足言!

丞相威重位尊,任居分陕,宗国倚赖,实兼恆情,而不及谦冲之涂,弗见逆顺之训,蔽同郤至,理乖范燮。

遂乃远忽世祀,近受欺构,杖纳一奸一疏,还谋社稷。

日者宴安上流,坐观成败,示遣疲卒,众裁三千,戎马不供,军粮一靡一献。

皇朝直以亲秩之重,酬一宠一兼极,近渐别子,礼越常均,苟识无所守,功弗由己,必为义不全,终于败德。

今兹放命,恨心于本,推诸昔岁,迹是诚非矣。

且家国夷险,情事异常,豫是臣子,孰不星赴,而玩寇忘哀,曾无奔拽。

面蕃十稔,惠政蔑闻,重赃深掠,纵一欲已甚,姬妾百房,尼僧千计,败道伤俗,悖乱人神,民怨盈涂,国谤弥岁。

又贼劭未禽,凶威犹强,将毁其私坟,戮其诸子,图成骇机,垂赖义举,捷期云速,不日告平,释怨毒之心,解倒悬之急,论恩叙德,造育为重。

援人自助,弃人快谗,怙乱疑功,未闻其比。

仆以不肖,过蒙荣私,荷佩升越,光绝伦伍。

家本北边,志存慷慨,常甘投生,以殉艰棘,惟恩思难,激气冲襟,故以眺三湘而永慨,望九江而遐愤。

若使身死国康,誓在殒命,况仰禀圣略,俯鞠义徒,万全之形,愚夫所照。

夫薛竟陵控率突骑,陆道步驰。

檀右卫、申右率、垣游击整勒锐师,飞轮构路。

王豫州方舟缮甲,久已前驱。

仆训卒利兵,凌波电进。

沈镇军、萧安南接舳连旌,首尾风合。

骠骑竟陵王懿亲令誉,问望攸归,大司马江夏王道略明远,徽猷茂世,并旄钺临涂,云驱齐引。

群兵竞迈,秘驾徐启。

八銮摇响,五牛舒旆。

千乘雷动,万舳云回。

腾威发号,星流汉转。

以上临下,易于转圆。

加以三谋协从,七纬告庆,幽显同心,昭然易睹。

诸君或世荷恩幸,或身闻教义,当知君臣大节,誓不可犯,冠屦至诲,难用倒设。

履安奉顺,声泰事全,孰与附逆居危,身害名丑,慈亲垂白受戮,弱子婴孩就诛。

所以有诏迟回,未震雷霆者,正为诸君身拘寇手,或怀乃心。

吉凶由人,无谓为远,今而不变,后悔何及。

授檄之日,心驰贼庭。

义宣亦相次系至。

江夏王与义宣书曰:“昔桓玄借兵于仲堪,有似今日。”

义宣由此与质相疑。

质进计曰:“今以万人取南州,则梁山中绝,万人缀玄谟,必不敢动。

质浮舟外江,直向石头,此上略也。”

义宣将从之,腹心刘谌之曰:“质求前驰,此志难测。

不如尽锐攻梁山,事克然后长驱,万安之计也。”

质遣将尹周之攻胡子反、柳叔政于西垒,时子反渡东岸就玄谟计事,闻贼至,驰归。

周之攻垒甚急,刘季之水军殊死战,贼势盛,求救于玄谟。

玄谟不遣,崔勋之固争,乃遣勋之救之。

比至,城已陷,勋之战死,季之收众而退。

子反、叔政奔还东岸,玄谟斩子反军副李文仲。

质欲仍攻东城,义宣一党一颜乐之说义宣曰:“质若复拔东城,则大功尽遍之矣。

宜遣麾下自行。”

义宣遣刘谌之就质,陈军城南。

玄谟留羸弱守城,悉一精一兵出战,薛安都骑军前出,垣护之督诸将继之。

战良久,贼阵小拔,骑得入。

刘季之、宗越又陷其西北,众军乘之,乃大溃。

因风放火,船舰悉见焚烧,延及西岸。

质求义宣欲一计事,密已出走矣。

质不知所为,亦走,众悉降散。

质至寻一陽一,焚烧府舍,载一妓一妾西奔。

使所一宠一何文敬领兵居前,至西一陽一。

西一陽一太守鲁方平,质之一党一也,至是怀贰,诳文敬曰:“传诏宣敕,唯捕元恶一人,余并无所问。”

文敬弃众而走。

质先以妹夫羊冲为武昌郡,质往投之。

既至,冲已为郡丞胡庇之所杀。

无所归,乃入南湖逃窜,无食,摘莲啖之。

追兵至,窘急,以荷覆头,自沈于水,出鼻。

军主郑俱兒望见,射之中心,兵刃乱至,肠胃缠萦水草,队主裘应斩质首,传京都,时年五十五。

录尚书江夏王臣义恭、左仆射臣宏等奏曰:“臧质底弃下才,而藉遇深重,穷愚悖常,构煽凶逆,变至滔天,志图泯夏,违恩叛德,罪过恆科。

枭首之宪,有国通典,惩戾思永,去恶宜深。

臣等参议,须辜日限意,使依汉王莽事例,漆其头首,藏于武库。

庶为鉴戒,昭示将来。”

诏可。

质初下,义宣以质子敦为征虏将军、雍州刺史。

质留子敞为监军,将敦自随,至是并为武昌郡所执送。

敦官至黄门郎。

敦弟敷,司徒属。

敷弟敞,太子洗马。

敞弟斁,敦子仲璋,质之二子二孙未有名,同诛。

质之起兵也,豫章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一陽一太守杜仲儒并为尽力,发遣郡丁,并送粮运,伏诛。

任荟之,字处茂,乐安人也。

历世祖、南平王铄抚军右军司马、长史行一事。

太祖称之曰:“望虽不足,才能有余。”

杜仲儒,杜骥兄子也。

豫章望蔡子相孙冲之起义拒质,质遣将郭会肤、史山夫讨之,为冲之所破。

世祖发诏,以为尚书都官曹郎中。

冲之,太原中都人,晋秘书监盛曾孙也。

官至右军将军,巴东太守。

后事在《刘琬传》。

沈灵赐以破质前军于南陵功,封南平县男,食邑三百户。

赠崔勋之通直郎。

大司马参军刘天赐亦梁山战亡,追赠给事中。

鲁爽,小名女生,扶风郿人也。

祖宗之,字彦仁,晋孝武太元末,自乡里出襄一陽一,历官至南郡太守。

义熙元年起义,袭伪雍州刺史桓蔚,进向江陵。

以功为辅国将军、雍州刺史,封霄城县侯,食邑千五百户。

桓谦、荀林一逼一江陵,宗之率众驰赴,事在《临川烈武王道规传》。

进号平北将军。

高祖讨刘毅,与宗之同会江陵,进号镇北将军,封南一陽一郡公,食邑二千五百户。

子轨,一名象齿,爽之父也。

便弓马,筋力绝人,为竟陵太守。

宗之自以非高祖旧隶,屡建大功,有自疑之心。

会司马休之见讨,猜惧,遂与休之北奔。

善于抚御,士民皆为尽力,卫送出境,尽室入羌,顷之病卒。

高祖定长安,轨为宁南将军、荆州刺史、襄一陽一公,镇长社。

世祖镇襄一陽一,轨遣亲人程整奉书,规欲归顺,自拔致诚,以昔杀刘康祖、徐湛之父,故不归。

太祖累遣招纳,许以为司州刺史。

爽少有武艺,虏主拓跋焘知之,常置左右。

元嘉二十六年,轨死,爽为宁南将军、荆州刺史、襄一陽一公,镇长社。

幼染殊俗,无复华风。

粗中使酒,数有过失,焘将诛之。

爽有七弟秀,小字天念,颇有意略,才力过爽。

焘以充宿卫,甚知待之。

伪高梁王阿叔泥为芮芮所围甚急,使秀往救,焘自率大众继其后。

焘未及至,秀已击破之,拔阿叔泥而反。

焘壮其功,以为中书郎,封广陵侯。

或告焘,鄴民欲据城反,复遣检察,并烧石虎残宫殿。

秀常乘驿往反,是时病还迟,为焘所诘让,秀复恐惧。

焘寻南寇,因从渡河。

先是,程天祚为虏所没,焘引置左右,与秀囗宽,劝令归降,秀纳之。

天祚,广平人,为殿中将军,有武力。

元嘉二十七年,助戍彭城,会世祖遣府刘泰之轻军袭虏于汝一陽一,天祚督战,战败被创,为虏所获。

天祚妙善针术,焘深加一爱一赏,或与同舆,常不离于侧,封为南安公。

焘北还蕃,天祚因其沈醉,伪若受使督切后军者,所至轻罚。

天祚为焘所一爱一,群虏并畏之,莫敢问,因得逃归,后为山一陽一太守。

太宗初,与四方同反,事在《薛安都传》。

焘始南行,遣爽随永昌王库仁真向焘一陽一,与弟瑜共破刘祖于尉武,仍至瓜步,始得与秀定归南之谋。

焘还至湖陆,爽等请曰:“奴与南有仇,每兵来,常虑祸及坟墓,乞共迎丧,还葬国都。”

虏群下于其主称奴,犹中国称臣也。

焘许之。

长社戍虏有六七百人,爽谲之曰:“南更有军,可遣三百骑往界上参听。”

骑去,爽率腹心夜击余虏,尽杀之,驰入虎牢。

爽唯第三弟在北,余家属悉自随,率部曲及愿从合千余家奔汝南。

遣秀从许昌还寿一陽一,奉辞于南平王铄曰:“爽、秀得罪晋朝,负衅三世,生长绝域,远身胡虏,兄弟阖门,沦点伪授,殒命不可,还国无因。

近系南云,倾属东日,盖犹痿人思步,盲者愿明。

嵩、霍咫尺,江、河匪远,夷庚壅塞,隔同天地,痛心疾首,书慨宵悲。

虏主猖狂,豺豕其志,虐遍华、戎,怨结幽显。

自盱眙旋军,亡殪过半,昏酣沈湎,恣一性一肆身。

爽、秀等因民之愤,藉将旅之愿,齐契义奋,枭馘丑徒,冯恃皇威,肃清逋秽,牢、洛诸城,指期克定。

规以涓尘,微雪夙负,方当束骸北阙,待戮司寇,懦节未申,伏心边表。

明大王殿下以睿茂居蕃,文武兼姿,远迩钦倾,承风闻德,愿垂援拯,以慰虔望。

老弱百口,先遣归庇。

一逼一逼一丹心,仰希怀远。

谨遣同义颍川聂元初奉词陈闻。”

铄驰驿以闻,上大说,下诏曰:“伪宁南将军鲁爽、中书郎鲁秀,志干列到,忠诚久著,抚兹福先,阖门效款,招集义锐,枭剪獯丑,肃定边城,献馘象魏。

虽宣孟之去翟归晋,颓当之出胡入汉,方之此日,曾何足云。

朕实嘉之,宜即授任,逞其忠略。

爽可督司州、陈留、东郡、济一陰一、濮一陽一五郡诸军事、征虏将军、司州刺史。

秀可辅国将军、荥一陽一、颍川二郡太守。

其诸子弟及同契士庶,委征虏府以时申言,详加酬叙。”

爽至汝南,加督豫州之义一陽一、宋安二郡军事,领义一陽一内史,将军、刺史如故。

秀参右将军南平王铄军事、汝一陰一内史,将军如故。

余弟侄并授官爵,赏赐资给甚厚。

爽北镇义一陽一。

北来部曲凡六千八百八十三人,是岁二十八年也。

虏毁其坟墓。

明年四月入朝,时焘已死,上更谋经略。

五月,遣爽、秀、程天祚等率步骑并荆州军甲士四万,出许、洛。

八月,虏长社戍主永平公秃发幡乃同弃城走。

进向大索戍,戍主伪豫州刺史跋仆兰曰:“爽勇而无防,我今出城,必轻来据之,设伏檀山,必可禽也。”

爽果夜进,秀谏不止,驰往继之。

比晓,虏骑夹发,赖秀纵兵力战,虏乃退还虎牢。

爽因进攻之,本期舟师入河,断其水门。

王玄谟攻确磝不拔,败退,水军不至,爽亦收众南还。

转斗数百里,至曲强,虏候其饥疲,尽锐来攻,爽身自奋击,虏乃退走。

三十年,元凶弑逆,南谯王义宣起兵入讨,爽即受命,率部曲至襄一陽一,与雍州刺史臧质俱诣江陵。

义宣进爽号平北将军,领巴陵太守,度支校尉,本官如故。

留爽停江陵,事平,以爽为使持节、督豫、司、雍、秦、并五州诸军事、左将军、豫州刺史。

爽至寿一陽一,便曲意宾客,爵命士人,蓄仗聚马,如寇将至。

元凶之为逆也,秀在京师,谓秀曰:“我为卿诛徐湛之矣,方相委任。”

以为右军将军,配一精一兵五千,使攻新亭垒。

将战,秀命打退军鼓,因此归顺。

世祖即位,以为左军将军,出督司州豫州之新蔡、汝南、汝一陽一、颍川、义一陽一、弋一陽一六郡诸军事、辅国将军、司州刺史,领汝南太守。

爽与义宣及质相结已久,义宣亦欲资其勇力,情契甚至。

孝建元年二月,义宣报爽,秋当同举。

爽狂酒乖谬,即日便起兵,驰信报弟瑜,将家奔叛,皆得西归。

爽使其众载黄标,称建平元年,窃造法服,登坛自号。

疑长史韦处穆、中兵参军杨元驹、治中庾腾之不与己同,杀之。

义宣、质闻爽已处分,便狼狈反,进爽号征北将军。

爽于是送所造舆服诣江陵,版义宣及臧质等并起。

征北府户曹版文曰:“丞相刘补天子,名义宣,车骑臧今补丞相,名质,平西硃今补车骑,名修之,皆版到奉行。”

义宣骇愕。

爽所送法物,并留竟陵县不听进。

爽直出历一陽一,自采石济军,与质水陆俱下。

爽遣弟瑜守蒙茏,历一陽一太守张幼绪请击瑜,世祖配以兵力。

遣左军将薛安都步骑为前驱,别遣水军入渊,分路并会。

安都进次大岘,爽已立营。

世祖以贼强垒固,未可轻拔,使量宜进止。

幼绪便引军退还,下狱。

更遣骁骑将军垣护之代幼绪据历一陽一。

镇军将军沈庆之系安都进军,与爽相遇于小岘。

爽亲自前,将战,而饮酒过醉,安都刺爽倒马,左右范双斩首,传送京都。

瑜亦为部下所斩送,进平寿一陽一,子弟并伏诛。

义宣初举兵,召秀加节,进号征虏将军,当继谌之俱下。

雍州刺史硃修之起兵奉顺,更遣秀击修之。

王玄谟闻之,喜曰:“鲁秀不来,臧质易与耳。”

秀至襄一陽一,大败而反。

会益州刺史刘秀之遣军袭江陵,秀击破之。

义宣还江陵,秀与共北走,众叛且尽。

秀向城,上射之,中箭,赴水死,军人宗敬叔、康僧念斩首,传京邑。

赠韦处穆、杨元驹给事中,庾腾之员外散骑侍郎。

爽初南归,秀以爽武人,不闲吏职,白太祖请处穆为长史以辅爽,太祖以补司马,后转长史云。

沈攸之,字仲达,吴兴武康人,司空庆之从父兄子也。

父叔仁,为衡一陽一王义季征西长史,兼行参军,领队,又随义季镇彭城,度征北府。

攸之少孤贫,元嘉二十七年,索虏南寇,发三吴民丁,攸之亦被发。

既至京都,诣领军将军刘遵考,求补白丁队主。

遵考谓之曰:“君形陋,不堪队主。”

因随庆之征讨。

二十九年,征西一陽一蛮,始补队主。

巴口建义,南中郎府板长史,兼行参军。

新亭之战,身被重创,事宁,为太尉行参军,封平洛县五等侯。

随府转大司马行参军。

晋世京邑二岸,扬州旧置都部从事,分掌二县非违,永初以后罢省,孝建三年,复置其职。

攸之掌北岸,会稽孔璨掌南岸,后又罢。

攸之迁员外散骑侍郎。

又随庆之征广陵,屡有功,被箭破骨。

世祖以其善战,配以仇池步槊。

事平,当加厚赏,为庆之所抑,迁太子旅贲中郎,攸之甚恨之。

七年,遭母忧,葬毕,起为龙骧将军、武康令。

前废帝景和元年,除豫章王子尚车骑中兵参军,直阁,与宗越、谭金等并为废帝所一宠一,诛戮群公,攸之等皆为之用命。

封东兴县侯,食邑五百户。

寻迁右军将军,增邑百户。

太宗即位,以例削封。

宗越、谭金等谋反,攸之复召入直阁,除东海太守。

未拜,会四方反叛,南贼已次近道,以攸之为宁朔将军、寻一陽一太守,率军据虎槛。

时王玄谟为大统,未发。

前锋有五军在虎槛,五军后又络驿继至,每夜各立姓号,不相禀受。

攸之谓军吏曰:“今众军姓号不同,若有耕夫渔父,夜相呵叱,便致骇乱,取败之道也。”

乃就一军请号,众咸从之。

殷孝祖为前锋都督,而大失人情,攸之内抚将士,外谐群帅,众并倚赖之。

时南贼前锋钟冲之、薛常宝等屯据赭圻,殷孝祖率众军攻之,为流矢所中死,军主范潜率五百人投贼,人情震骇,并谓攸之宜代孝祖为统。

时建安王休仁屯虎槛,总统众军,闻孝祖死,遣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各率三千人赴赭圻。

攸之以为孝祖既死,贼有乘胜之心,明日若不更攻,则示之以弱。

方兴名位相亚,必不为己下,军政不一,致败之由。

乃率诸军主诣方兴,谓之曰:“四方并反,国家所保,无复百里之地。

唯有殷孝祖为朝廷所委赖,锋镝裁交,舆一尸一而反,文武丧气,朝野危心。

事之济否,唯在明旦一战,战若不捷,则大事去矣。

诘朝之事,诸人咸谓吾应统之,自卜懦薄,干略不办及卿,今辄相推为统。

但当相与戮力尔。”

方兴甚悦。

攸之既出,诸军主并尤之,攸之曰:“卿忘廉、蔺、寇、贾之事邪?吾本以济国活家,岂计彼此之升降。

且我能下彼,彼必不能下我,共济艰难,岂可自厝同异!”明旦进战,自寅讫午,大破贼于赭圻城外,追奔至姥山,分遣水军乘势进讨;又破其水军,拔胡白二城。

寻假攸之节,进号辅国将军,代孝祖督前锋诸军事。

薛常宝在赭圻食尽,南贼大帅刘胡屯浓湖,以囊盛米系流查及船腹,一陽一覆船,顺风一流下,以饷赭圻。

攸之疑其有异,遣人取船及流查,大得囊米。

攸之从子怀宝,为贼将帅,在赭圻,遣亲人杨公赞赍密书招诱攸之,攸之斩公赞,封怀宝书呈太宗。

寻克赭圻,迁使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诸军事、冠军将军、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袁顗复率大众来入鹊尾,相持既久,军主张兴世越鹊尾上据钱溪,刘胡自攻之。

攸之率诸将攻浓湖,顗遣人传唱钱溪已平,众并惧。

攸之曰:“不然。

若钱溪实败,万人中应有逃亡得还者。

必是彼战失利,唱空声以惑众耳。”

勒军中不得妄动。

钱溪信寻至,果大破贼。

攸之悉以钱溪所送胡军耳鼻示之,顗骇惧,急追胡还。

攸之诸军悉力进攻,多所斩获,日暮引归。

鹊尾食尽,遣千人往南陵迎米,为台军所破,烧其资实,胡于是弃众而奔,顗亦叛走。

赭圻、浓湖之平也,贼军委弃资财,珍货殷积,诸军各竞收敛,以强弱为少多。

唯攸之、张兴世约勒所部,不犯秋毫,诸将以此多之。

攸之进平寻一陽一,徙临郢州诸军事、前将军、郢州刺史,持节如故。

不拜,迁中领军,封贞一陽一县公,食邑二千户。

时四方皆已平定,徐州刺史薛安都据彭城请降,上虽相酬许,而辞旨简略。

攸之前将军,置佐吏,假节,与镇军将军张永以重兵征安都。

安都惧,要引索虏;索虏引大众援之。

攸之等米船在吕梁,又遣军主王穆之上民口;穆之为虏攻覆米船,又破运车于武原,攸之等引退,为虏所乘,又值寒雪,士众堕指十二三。

留长水校尉王玄载守下邳,积射将军沈韶守宿豫,睢陵、淮一陽一亦置戍,攸之还淮一陰一。

免官,以公领职。

复求进讨,上不听,入朝面陈,又不许,复归淮一陰一。

三年六月,自率运送米下邳,并凿四周深堑,遣龙骧将军垣护之领民口还淮一陰一。

时军主陈显达当领千兵守下邳,攸之留待显达至,虏遣清泗间人诈告攸之云:“安都欲降,求军迎接。”

攸之副吴喜纳其说,咸谓宜遣千人参之,既而来者转多,喜所执弥固。

攸之乃集来者告之,语曰:“薛徐州早宜还朝,今能尔,深副本望。

但遣子弟一人来,便当遣大军相接。

君诸人既有志心,若能与薛子弟俱来者,皆即假君以本乡县,唯意所欲;如其不尔,无为空劳往还。”

自此一去不反。

其年秋,太宗复令攸之进围彭城。

攸之以清泗既干,粮运不继,固执以为非宜,往反者七。

上大怒,诏攸之曰:“卿春中求伐彭城,吾恐军士疲劳,且去冬奔散,人心未宜复用,不许卿所启。

今便不肯为吾行邪?卿若不行,便可使吴喜独去。”

攸之惧,乃奉旨进军。

行至迟墟,上悔,追军令反。

攸之还至下邳,而陈显达于睢口为虏所破,龙骧将军姜产之、司徒参军高遵世战没。

虏追攸之甚急,因交战,被槊创,会暮,引军入显达垒,夕众散,八月十八日也。

攸之弃众南奔。

初,吴兴丘幼弼、丘隆先、沈诞、沈荣守、吴陆道量,并以文记之才随攸之,及张永北讨,永一奔,攸之再败,幼弼等并皆陷没。

攸之之还淮一陰一,以为持节、假冠军将军、行南兗州刺史。

追赠姜产之左军将军,高遵世屯骑校尉。

四年,征攸之为吴兴太守,辞不拜。

乃除左卫将军,领太子中庶子。

五年,出为持节、监郢州诸军、郢州刺史。

为政刻暴,或鞭士大夫,上佐以下有忤意,辄面加詈辱。

将吏一人亡叛,同籍符伍充代者十余人。

而晓达吏事,自强不息,士民畏惮,人莫敢欺。

闻有虎,辄自围捕,往无不得,一日或得两三。

若一逼一暮不获禽,则宿昔围守,须晓自出。

赋敛严苦,征发无度,缮治船舸,营造器甲。

自至夏口,便有异图。

六年,进监豫州之西一陽一、司州之义一陽一二郡军事,进号镇军将军。

泰豫元年,太宗崩,攸之与蔡兴宗在外蕃,同豫顾命,进号安西将军,加散骑常侍,给鼓吹一部。

未拜,会巴西民李承明反,执太守张澹,蜀土一騷一扰。

时荆州刺史建平王景素被征,新除荆州刺史蔡兴宗未之镇,乃遣攸之权行荆州事。

攸之既至,会承明已平,乃以攸之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

至荆州,政治如在夏口,营造舟甲,常如敌至。

时幼主在位,群公当朝,攸之渐怀不臣之迹,朝廷制度,无所遵奉。

江州刺史桂一陽一王休范密有异志,以微旨动攸之,使道士陈公昭作天公书一函,题云“沈丞相”,送付攸之门者;攸之不开书,推得公昭,送之朝廷。

后废帝元徽二年,休范举兵袭京邑,攸之谓僚佐曰:“桂一陽一今反朝廷,必声云与攸之同。

若不颠沛勤王,必增朝野之惑。”

于是遣军主孙同、沈怀奥兴军驰下,受郢州刺史晋熙王燮节度。

同等始过夏口,会休范平,还。

进攸之号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固让开府。

攸之自擅阃外,朝廷疑惮之,累欲征入,虑不受命,乃止。

群公称皇太后令,遣中使问攸之曰:“久劳于外,宜还京辇,然任寄之重,换代殊为未易,还止之宜,一以相委。”

欲以观察其意。

攸之答曰:“荷国重恩,名一器至此,自惟凡陋,本无廊庙之姿。

至如戍防一蕃,扑讨蛮、蜒,可强充斯任。

虽自上如此,岂敢厝心去留,归还之事,伏听朝旨。”

朝廷逾慑惮,征议遂息。

四年,建平王景素据京城反,攸之复应朝廷;景素寻平。

初元嘉中,巴东、建平二郡,军府富实,与江夏、竟陵、武陵并为名郡。

世祖于江夏置郢州,郡罢军府,竟陵、武陵亦并残坏,巴东、建平为峡中蛮所破,至是民人流散,存者无几。

其年春,攸之遣军入峡讨蛮帅田五郡等。

及景素反,攸之急追峡中军,巴东太守刘攘兵、建平太守刘道欣并疑攸之自有异志,阻兵断峡,不听军下。

时攘兵元子天赐为荆州西曹,攸之遣天赐譬说之,令其解甲,一无所问。

攘兵见天赐,知景素实反,乃释甲谢愆,攸之待之如故,后以攘兵为府司马。

刘道欣坚守建平,攘兵譬说不回,乃与伐蛮军攻之,破建平,斩道欣。

台直阁高道庆家在江陵,攸之初至州,道庆时在家,牒其亲戚十余人,求州从事西曹,攸之为用三人。

道庆大怒,自入州取教,毁之而去。

及还都,不诣攸之别。

道庆至都,云:“攸之聚众缮甲,一奸一逆不久。”

杨运长等常相疑畏,乃与道庆密遣刺客,赍废帝手诏,以金饼赐攸之州府佐吏,进其阶级。

时有象三头至江陵城北数里,攸之自出格杀之,忽有流矢集攸之马障泥,其后刺客事发。

废帝既殒,顺帝即位,进攸之号东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班剑二十人。

遣攸之长子司徒左长史元琰赍废帝刳剒之具以示攸之。

元琰既至江陵,攸之便有异志,腹心议有不同,故其事不果。

其年十一月,乃发兵反叛。

攸之素蓄士马,资用丰积,至是战士十万,铁马二千。

遣使要雍州刺史张敬兒、梁州刺史范伯年、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行一事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等。

敬兒、文和斩其使,驰表以闻;伯年、道和、佩玉怀两端,密相应和。

十二月十二日,攸之遣其辅国将军、中兵参军、督前锋军事孙同,率宁朔将军中兵参军武宝、龙骧将军骑兵参军硃君拔、宁朔将军沈慧真、龙骧将军中兵参军王道起;又遣司马、冠军将军刘攘兵,率宁朔将军外兵参军公孙方平、龙骧将军骑兵参军硃灵宝、龙骧将军骑兵参军沈僧敬、龙骧将军高茂;又遣辅国将军中兵参军王灵秀、辅国将军中兵参军丁珍东,率宁朔将军中兵参军王珍之、宁朔将军外兵参军杨景穆,相继俱下。

攸之自率辅国将军录事参军兼司马武茂宗、辅国将军中兵参军沈韶、宁朔将军中兵参军皇甫贤、宁朔将军中兵参军胡钦之、龙骧将军中兵参军东门道顺,闰十二月四日至夏口。

攸之将发江陵,使沙门释僧桀筮之,曰:“不至京邑,当自郢州回还。”

意甚不悦。

初,江津有云气,状如尘雾,从西北来,正盖军上。

至沌口,云:“当问讯安西,暂泊黄金浦。”

既登岸,郢城出军击之。

攸之闻齐王世子据盆口,震慑不敢下,因攻郢城。

时齐王辅政,遣众军西讨。

尚书符征西府曰:

尊冠贱屦,君臣之位,奉顺忌逆,成败斯兆,未有凭陵我郊圻,侵轶我河县,而不焚师殪甲,一靡一旗乱辙者也。

沈攸之少长庸贱,擢自阎伍,邀百战之运,乘一捷之功,镌山裂地,腰金拖紫,穷贵于国,极富于家。

拥旄蕃伯,便无北面之礼;受督志屏,即有专征之衅。

橘柚不荐,璆罝罕入,箕赋深敛,毒被南郢,枉绳矫墨,害著西荆,饕餮其心,溪壑其一性一,从始至终,沿壮得老。

今遂驱迫妖一党一,缮集尪卒,结衅外城,送死中甸,是而可忍,孰不要怀!

今遣新除使持节督郢州之义一陽一诸军事平西将军郢州刺史闻喜县开国侯黄回、员外散骑常侍冠军骁骑将军南临淮太守重安县开国子军主王敬则、辅国将军屯骑校尉长寿县开国男王宜与、辅国将军南高平太守军主陈承叔、辅国将军左军将军南濮一陽一太守葛一陽一县开国男军主彭文之、龙骧将军骠骑行参军军主召宰,一精一甲二万,前锋云腾。

又遣散骑常侍领游击将军湘南县开国男新除使持节督湘州诸军事征虏将军湘州刺史军主吕安国、屯骑校尉宁朔将军崔慧景、辅国将军军主任候伯、辅国将军骁骑将军军主萧顺之、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军主垣崇祖、宁朔将军虎贲中郎将军主尹略、屯骑校尉南城令曹虎头,舳舻二万,骆驿继迈。

又遣辅国将军后军将军右军中兵参军事军主苟元宾、宁朔将军抚军中兵参军事军主郭文孝、龙骧将军抚军中兵参军事军主程隐隽,轻艓一万,截其津要。

新除持节督广交越宁湘州之广兴诸军事领平越中郎将征虏将军广州刺史统马军主沌一陽一县开国子周盘龙、辅国将军后军统马军主张文憘、龙骧将军军主薛道渊、冠军将军游击将军并州刺史南清河太守太原公军主王敕勤、龙骧将军射声校尉王洪范、龙骧将军冗从仆射军主成置等,铁马五千,龙骧后陈。

凡此诸帅,莫不勇力动天,劲志驾日,接冲拔距,鹰瞵鹗视,顾盼则前后风生,喑呜则左右电起,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以此赴敌,何陈能坚。

然后銮戎薄临,龙一虎百万,六军齐轨,五辂舒旆,丹槛发照,素甲生波,楼烦白羽,投鞍成岳,渔一陽一墨骑,浴铁为群,芝艾同焚,悔将何及。

符到之日,幸加三省。

其锋陈营壁之主,驱一逼一寇手之人,若有投命军门,一无所问。

或能因罪立绩,终不尔欺,斩裾射玦,唯功是与。

能斩送攸之首,封三千户县公,赐布绢各五千匹。

信如河海,皎然无贰。

飞火军摄文书,千里驿行。

齐王出顿新亭,驰檄数攸之罪恶,曰:

夫弯弓射天,未见能至;挥戈击地,多力安施。

何则?逆顺之势定殊,祸福之验易原也。

是以违乎天者,鬼神不能使其成;会乎人者,圣哲不能令其毁。

故刘濞赖七国连兵之势,隗嚣恃跨河据陇之资,毋丘俭伐其逾海越岛之功,诸葛诞矜其待士一爱一民之德,彼四子者,皆当世雄杰,以犯顺取祸,覆窟倾巢,为竖子笑。

况乎行陈凡才,斗筲小器,而怀问鼎之志,敢构无君之逆哉!

逆贼沈攸之,出自莱亩,寂寥累世,故司空沈公以从父宗廕,一爱一之若子,一卵一翼吹嘘,得升官秩。

废帝昏悖,猜畏柱臣,攸之贪竞乘机,凶忍趋利,躬行反噬,请衔诛旨。

又攸之与谭金、童太壹等并受一宠一任,朝为牙爪,同功共体,世号三侯,当时亲一昵,情过管、鲍。

遭仰革运,凶一党一惧戮,攸之狡猾用数,图全卖祸,既杀从父,又害良朋。

虽吕布贩君,郦寄卖友,方之斯人,未足为酷。

此其不信不义,言诈翻覆,诸夏之所未有,夷狄之所不为也。

泰始开辟,网漏吞舟,略其凶险,取其搏噬,故得阶乱获全,因祸保福。

攸之空浅,躁而无谋,浓湖崩挫,本非己力;及北伐彭泗,望贼宵奔;重讨下邳,一鼓而遁;再鄙王师,又应肆法。

先帝英圣,量深河海,宥其回溪之败,冀收曲崤之捷,故得推迁幸会,顿升崇显,内端戎禁,外临方牧。

圣灵鼎湖,远颁顾命,托寄崇深,义感金石。

而攸之始奉国讳,喜见于容,普天同哀,己以为庆。

此其乐祸幸灾,大逆之罪一也。

又攸之累登蕃兵,自郢迁荆,晋熙殿下以皇弟代镇,地尊望重,攸之肆情陵侮,断割候迎,料择士马,简算器甲,一精一器锐士,并取自随,郢城所留,十不遗一,专擅略虏,罔顾国典。

此其苞藏祸志,不恭不虔,大逆之罪二也。

又攸之践荆以来,恆用一奸一数,既欲发兵,宜有因假,遂乃蹙迫群蛮,一騷一扰山谷,扬声讨伐,尽户发上,蚁聚郭邑,伺国盛衰,从来积年,永不解甲。

遂使四野百县,路无男人;耕田载租,皆驱女弱。

自古酷虐,未闻有此。

其侮蔑朝廷,大逆之罪三也。

去昔桂一陽一奇兵囗起,京师内DS,宗庙阽危。

攸之任居上流,兵强地广,救援颠沛,实宜悉力。

国家倒悬,方思身虑,威遣弱卒三千,并皆羸老,使就郢州,禀受节度,欲令判否之日,委罪晋熙。

何其平日辀张,实轻周、邵,尔时恭谨,虚重皇戚。

此其伏慝藏诈,持疑两端,大逆之罪四也。

又攸之累据方州,跋扈滋甚,招诱轻狡,往者咸纳;羁绊行侣,过境必留。

仕子穷困,不得归其乡;商人毕命,无由还其土。

叛亡入境,辄加拥护;逋逃出界,必遣穷追。

此其大逆之罪五也。

又攸之自任专恣,恃行惨酷,视吏若仇,遇民如草。

峻太半之赋,暴参夷之刑。

鞭捶国士,全用虏法;一人逃亡,阖宗补代。

毒遍婴孩,虐加斑白。

狱囚恆满,市血常流。

男不得耕,女不得织。

奔驰道路,号哭动天。

皇朝赦令,初不遵奉,欲杀欲击,故旷荡之泽,长隔彼州。

此其无君陵上,大逆之罪六也。

苍梧狂凶,衅深桀、纣,猜贰外蕃,鸮目西顾。

留其长息元琰,以为交质;父子分张,弥积年稔。

赖社稷灵长,独夫遄戮,攸之豫禀心灵,宜同欢幸。

遂迷惑颠倒,深相嗟惜。

举言哀桀,扬声吠尧。

此其不辨是非,罔识善恶,违情背理,大逆之罪七也。

废昏立明,先代盛典,交、广先到,梁、秦蚤及,而攸之密迩内畿,川涂弗远,驿书至止,晏若不闻,末遣章表,奄积旬朔。

防风后至,夏典所诛,此其大逆之罪八也。

升明肇历,恩深泽远,申其父子之情,矜其骨肉之恩,驰遣元琰,衔使西归,并加崇授,一宠一贵重叠。

元琰达西,便应反命,攸之得此集聚,蒙谁之恩?不荷盛德,反生仇衅,此其大逆之罪九也。

攸之以溪壑之一性一,含枭鸩之肠,直置天壤,已称丑秽。

况乃举兵内侮,逞肆一奸一回,斯实恶熟罪成之辰,决痈溃疽之日。

幕府过荷朝寄,义百常愤,董司元戎,龚行天罚。

今皇上圣明,将相仁厚,约法三章,轻刑缓赋,年登岁阜,家给人足,上有惠和之泽,下无乐乱之心。

攸之不识天时,妄图一奸一逆,举无名之师,驱怨仇之一党一。

是以朝野审其易取,含识判其成禽。

熊罴厉爪,蓄攫裂之心;虎豹摩牙,起吞噬之愤。

鼓怒则冰原激电,奋发则霜野奔雷,以此定乱,岂移晷刻。

虽复众徒梗陆,举郡阻川,何足以抗沸海之涛,当烧山之焰。

彼土士民,罹毒日久,逃窜无路,常所悯然。

今复相一逼一,起接锋刃,交战之日,兰艾难分。

土崩倒戈,宜为蚤计,无使一人迷昧,而九族就祸也。

弘宥之典,有如皎日。

攸之尽锐攻郢州,行一事柳世隆随宜距应,屡摧破之。

攸之与武陵王赞笺曰:“江陵一总八州,地居形胜,镇抚之重,宜以上归。

本欲仰移节盖,改临荆部,所以未具上闻者,欲待至止,面自咨申。

不图重关击柝,觐接莫由。

若使匡朝之诚,终蔽于圣察,袭远之举,近拥于郢都,则无以谢烈士之心,何用塞义夫之志,便不犯关陵汉,期一接奉。

若夫斩蛟陷石之卒,裂骼卷铁之将,烟腾飙迅,容或惊动左右,苟不获已,敢不先布下情。”

又曰:“下官位重分陕,富兼金一穴一,子弟胜衣,爵命已及,亲一党一辨菽,一抽一序便加,耳倦弦歌,口厌粱肉,布衣若此,复欲何求?岂不知俯眉苟安,保养余齿,何为不计百口,甘冒危难。

诚感历朝之遇,欲报之于皇家尔。

昧理之徒,谓下官怀无厌之愿,既贯诚于白日,不复明心于殿下。

若使天必丧道,忠节不立,政复阖门碎灭,百死无恨。

但高祖王业艰难,太祖劬劳日昃,卜世不尽七百之期,宗社已成他人之有。

家国之事,未审于圣心何如?”

攸之遣中兵参军公孙方平马步三千向武昌,太守臧涣弃郡投西一陽一太守王毓,奔于盆口,方平因据西一陽一。

建宁太守张谟率二守千人攻之,方平破走。

攸之攻郢城久不决,众心离沮。

升明二年正月十九日夜,刘攘兵烧营入降郢城,众于是离散,不可复制。

将晓,攸之斩刘天赐,率大众过江,至鲁山,诸军因此散走。

还向江陵,未百余里,闻城已为雍州刺史张敬兒所据,无所归,乃与第三子中书侍郎文和至华容界,为封人所斩送。

攸之初下,留元琰守江陵,张敬兒克城,元琰逃走。

第五子幼和、幼和弟灵和、元琰子法先、懿子囗囗、文和子法征、幼和子法茂,并为敬兒所禽,伏诛。

初,文和尚齐王女义兴宪公主,公主早薨,有二女,至是齐王迎还第内。

今皇帝即位,听攸之及诸子丧还葬墓。

攸之第二子懿,太子洗马,先攸之卒。

攸之弟登之,新安太守,去职在家,为吴兴太守沈文季所收斩。

登之弟雍之,鄱一陽一太守,先攸之卒。

诏以雍之孙僧照为义兴公主后。

雍之与攸之异生,诸弟中最和谨,尤见亲一爱一。

攸之一性一俭吝,子弟不得妄用财物,唯恣雍之所须,辄取斋中服饰,分与亲旧,以此为常。

雍之弟荣之,尚书库部郎,亦先攸之卒。

攸之晚好读书,手不释卷,《史》、《汉》事多所谙忆,常叹曰:“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

及攻郢城,夜遇风一浪一,米船沉没,仓曹参军崔灵凤女幼适柳世隆子,攸之正色谓曰:“当今军粮要急,而卿不以在意,将由与城内婚姻邪?”

灵凤答曰:“乐广有言,下官岂以五男易一女。”

攸之欢然意解。

初,攸之招集才力之士,随郡人双泰真有干力,召不肯来。

后泰真至江陵卖买,有以告攸之者,攸之因留之,补队副,厚加料理。

泰真无停志,少日叛走,攸之遣二十人被甲追之,逐讨甚急。

泰真杀数人,余者不敢近。

欲过家将母去,事迫不获,单身走入蛮;追者既失之,录其母而去。

泰真既失母,乃出自归,攸之不罪,曰:“此孝子也。”

赐钱一万,转补队主,其矫情任算皆如此。

初,攸之贱时,与吴郡孙超之、全景文共乘小船出京都,三人共上引埭,有一人止而相之曰:“君三人皆当至方伯。”

攸之曰:“岂有三人俱有此相?”

相者曰:“骨法如此,若有不验,便是相书误耳。”

其后攸之为郢、荆二州,超之广州,景文豫州刺史。

攸之初至郢州,有顺流之志。

府主簿宗俨之劝攻郢城,功曹臧寅以为:“攻守势异,非旬日所拔,若不时举,挫锐损威。

今顺流长驱,计日可捷,既倾根本,则郢城岂能自固。”

攸之不从,既败,诸将帅皆奔散,惟寅曰:“我委质事人,岂可苟免。

我之不负公,犹公之不负朝廷也。”

乃投水死。

寅,字士若,东莞莒人也。

先是,攸之在郢州,州从事辄与府录事鞭,攸之免从事官,而更鞭录事五十。

谓人曰:“州官鞭府职,诚非体要,由小人凌侮士大夫。”

仓曹参军事边荣为府录事所辱,攸之自为荣鞭杀录事。

攸之自江陵下,以荣为留府司马,守城。

张敬兒将至,人或说之使诣敬兒降,荣曰:“受沈公厚恩,共如此大事,一朝缓急,便改易本心,不能行也。”

城败,见敬兒,敬兒问曰:“边公何不早来?”

荣曰:“沈公见留守城,而委城求活,所不忍也。

本不蕲生,何须见问。”

敬兒曰:“死何难得。”

命斩之,欢笑而去,容无异色。

泰山程邕之者,素依随荣,至是抱持荣曰:“与边公周游,不忍见边公前死,乞见杀。”

兵不得行戮,以告敬兒,敬兒曰:“求死甚易,何为不许。”

先杀邕之,然后及荣。

三军莫不垂泣,曰:“奈何一日杀二义士。”

比之臧洪及陈容。

荣,金城人也。

废帝之殒也,攸之欲起兵,问其知星人葛珂之。

珂之曰:“自古起兵,皆候太白。

太白见则成,伏则败。

昔桂一陽一以太白伏时举兵,一战授首,此近世明验。

今萧公废昏立明,政值太白伏时,此与天合也。

且太白寻出东方,东方利用兵,西方不利。”

故攸之止不反。

及后举兵,珂之又曰:“今岁星守南斗,其国不可伐。”

攸之不从。

凡同逆丁珍东、孙同、裴茂仲、武、宗俨之并伏诛。

攸之表檄文疏,皆俨之词也。

臧涣诣盆城自归,今皇帝命斩之。

余同恶或为乱军所杀,或遇赦得原。

史臣曰:臧质虽贪虐夙树,问望多阙,奉义治流,本无吞噬之志也。

徒欲以幼君弱政,期之于世祖,据有中流,嗣桓、庾之业。

既主异穆、哀,臣皆代一党一,虽礼秩外厚,而疑防内深,功高位重,终非自安之地,至于陵天犯顺,其出于此乎!攸之伺隙西郢,年逾十载,擅命专威,无君已积。

及天厌宋道,鼎运将离,不识代德之纪,独迷乐推之数,公休既覆其族,攸之亦屠厥身。

夫以衅乱自终,固异代如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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