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宗室衡一陽一元王道度始安贞王道生始安王遥光《南史》卷41列传第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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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卷41列传第三十一

南史

卷41列传第三十一

齐宗室 衡一陽一元王道度 始安贞王道生 始安王遥光

曲江公遥欣安陆昭王缅 新吴侯景先 南丰伯赤斧

衡一陽一公谌临汝侯坦之

衡一陽一元王道度,齐高帝长兄也。

始与高帝俱受学于雷次宗,宣帝问次宗二子学业,次宗答曰:“其兄外朗,其弟内润,皆良璞也。”

仕宋位安定太守,卒。

齐建元元年,高帝追加封諡。

无子,高帝以第十一子钧继。

钧字宣礼,年五岁,所生区贵人病,便加惨悴,左右依常以五色绊饴之,不肯食,曰:“须待姨差。”

年七岁,出继衡一陽一元王,见高帝,未拜,便涕泗横流。

高帝执其手曰:“伯叔父犹父,勿怨。

所以令汝出继,以汝有意,堪奉蒸尝故耳。”

即敕外如先给通幰车、雉尾扇等,事事依正王。

区贵人卒,居丧尽礼。

服阕,当问讯武帝,尪羸骨立,登车三上不能升,乃止。

典签曹道人具以闻,武帝即幸钧邸,见之怆然,还谓褚蓁曰:“昨见衡一陽一,犹奇毁损,卿可数相抚悦。”

先是贵人以华钗厨子并翦刻锦绣中倒炬凤皇莲芰星月之属钧,以爲玩一弄。

贵人亡后,每岁时及朔望,辄开视,再拜鲠咽,见者皆爲之悲。

一性一好学,善属文,与琅邪王智深以文章相会,济一陽一江淹亦游焉。

武帝谓王俭曰:“衡一陽一王须文学,当使华实相称,不得止取斌游子弟而已。”

乃以太子舍人萧敷爲文学。

钧常手自细书写五经,部爲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备遗忘。

侍读贺玠问曰:“殿下家自有坟素,复何须蝇头细书,别藏巾箱中?”

答曰:“巾箱中有五经,于检阅既易,且一更手写,则永不忘。”

诸王闻而争效爲巾箱五经,巾箱五经自此始也。

居身清率,言未尝及时事。

会稽孔珪家起园,列植桐柳,多构山泉,殆穷真趣,钧往游之。

珪曰:“殿下处朱门,游紫闼,讵得与山人交邪?”

答曰:“身处朱门,而情游江海,形入紫闼,而意在青云。”

珪大美之。

吴郡张融清抗绝俗,虽王公贵人,视之傲如也,唯雅重钧,谓从兄绪曰:“衡一陽一王飘飘有淩云气,其风情素韵,弥足可怀,融与之游,不知老之将至。”

见赏如此。

历位秘书监。

延兴元年,爲明帝所杀。

明帝立,以永一陽一王子瑉仍本国继元王爲孙。

子瑉字云璵,武帝第二十子也。

初封义安郡王,后改永一陽一。

永泰元年见害,复以武陵昭王晔子子坦奉元王后。

始安贞王道生字孝伯,高帝次兄也。

仕宋位奉朝请,卒。

高帝即位,追加封諡。

三子:长凤;次鸾,是爲明帝;次沔,是爲安陆昭王。

凤字景慈,仕宋位正员郎,卒,高帝即位,諡靖世子。

建武元年,明帝追尊道生爲景皇,妃江氏爲后,立寝庙于御道西,陵曰修安。

追封凤始安靖王,改华林凤庄门爲望贤门,太极东堂画凤鸟,题爲神鸟,而改鸾鸟爲神雀。

子遥光嗣。

始安王遥光字元晖,生而躄疾,高帝谓不堪奉拜祭祀,欲封其弟,武帝谏,乃以遥光袭爵。

位中书郎。

明帝辅政,诛赏诸事,唯与遥光共谋议,劝明帝并杀高、武诸子弟,见从。

建武元年,爲扬州刺史。

三年,进号抚军将军。

好吏事,颇多惨害。

足疾不得同朝列,常乘舆自望贤门入。

每与明帝久清闲,言毕,帝索香火,明日必有所诛。

太子不悦学,唯曼游是好,朝议令蔡仲熊爲太子讲礼,未半,遥光从容曰:“文义之事,此是士大夫以爲伎艺欲求官耳。

皇太子何用讲爲?”

上以爲然,乃停讲。

永泰元年,即本号爲大将军,给油络车。

帝不豫,遥光数入侍疾,帝疾渐甚,河东王铉等十王一夕见杀,遥光意也。

帝崩,遗诏加遥光侍中、中书令,给扶。

永元元年,给班剑二十人,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

遥光多忌,人有饷履者,以爲戏己,大被嫌责。

刘绘尝爲笺云:“智不及葵。”

亦以忤旨。

既辅东昏,潜结江祏兄弟,谋自树立。

弟遥欣在荆楚,拥兵居上流,密相影响。

遥光当据东府号令,使遥欣急下,潜谋将发,而遥欣病死。

江祏被诛,东昏召遥光入殿,告以祏罪。

遥光惧,还省便一陽一狂号哭,自此称疾不复入台。

先是遥光行还入城,风飘仪伞出城外。

遥光弟遥昌先卒寿春,豫州部曲,皆归遥光。

及遥欣丧还,葬武进,停东府前渚,荆州衆力送者甚盛。

东昏诛江祏后,虑遥光不自安,欲转爲司徒还第,召入喻旨。

遥光虑见杀,收集荆、豫二州部曲于东府门,衆颇怪其异,莫知其指趣也。

遥光召亲人丹一陽一丞刘渢及城局参军刘晏、中兵参军曹树生等,并诸伧楚,欲以讨刘暄爲名。

夜遣数百人破东冶出囚,尚方取仗。

又召骁骑将军垣历生。

历生随信至,便劝遥光令率城内兵,夜攻台,辇荻烧城门,曰:“公但乘舆随后,反掌可得。”

遥光意疑不敢出。

天稍晓,遥光戎服至听事,停舆处分,上仗 登城行赏赐,历生复劝出军,遥光不肯,望台内自变。

及日出,台军稍至,于是戒严,赦都下。

领军萧坦之屯湘宫寺,镇军司马曹武屯青溪大桥,太子右率左兴盛屯东府东篱门,衆军围东城。

遥光遣垣历生从西门出战,台军屡北,杀军主桑天一爱一。

初遥光问谘议参军萧畅,畅正色拒不从。

既而畅与抚军长史沈昭略奔台,人情大沮。

又垣历生从南门出战,爲曹武所禽,谓武曰:“卿以主上爲圣明,梅、茹爲贤相者,则我当死。

且我今死,卿明亦死。”

遂杀之。

遥光闻历生见获,大怒,于一床一上自竦踊,使杀历生儿。

其晚台军射火箭烧东北角楼,至夜城溃。

遥光还小斋,令人反拒,左右并踰屋出。

台军主刘国宝、时当伯等先入,遥光闻外兵至,吹灭火,扶匐下一床一,军人排合入,斩之。

遥光举事四日而卒。

举事之夕月蚀,识者以月爲大臣,蚀而既,必灭之道。

未败之夕,城内皆梦群蛇缘城四出,各共说之,咸以爲异。

台军入城,焚屋宇且尽。

遥光幼时甚贞正,明帝倾意待之。

东昏爲儿童时,明帝使与遥光共斋居止,呼遥光爲安兄,恩情甚至。

及遥光诛后,东昏登旧宫土山望东府,怆然呼曰:“安兄!”乃呜咽,左右不忍视,见思如此。

天下知名之士刘渢、渢弟溓、陆闲、闲子绛、司马端、崔庆远皆坐诛。

曲江公遥欣字重晖,始安王遥光弟也。

宣帝兄西平太守奉之无后,以遥欣继爲曾孙。

遥欣髫龀中便嶷然,明帝谓江祏曰:“遥欣虽幼,观其神采,殊有局干,必成令器,未知年命何如耳。”

安陆昭王沔曰:“不患其兄弟不富贵,但恐沔不及见耳。”

言之惨然而悲。

始年七岁出斋时,有一左右小儿,善弹飞鸟,无不应弦坠落。

遥欣谓曰:“凡戏多端,何急弹此,鸟自空中翔飞,何关 人事,无趣杀此生,亦复不急。”

左右感其言,遂不复弹鸟。

时少年通好此事,所在遂止。

年十五六,便博览经史。

弱冠拜中书郎。

明帝入辅,遥欣与始安王遥光等参预政事,凡所谈荐,皆得其人。

由是朝野辐凑,轩盖盈门。

延兴元年,明帝以遥欣爲兖州刺史。

时丰城公遥昌亦出镇寿春,帝于便殿密宴,始安王遥光亦在座,帝惨然谓遥欣曰:“昭王云‘不患汝兄弟不富贵,而言不及见’,如何!”因悲恸不自胜,君臣皆呜咽,侍者雨泪。

及泊欧一陽一岸,忽谓左右曰:“比何都不见弹 ?”

左右云:“有门生因弹见勖,遂以此废,所在皆止。”

遥欣笑曰:“我小儿时聊复语耳,那复遂断邪?”

建武元年,进号西中郎将,封闻喜县公,迁荆州刺史,加都督,改封曲江公。

明帝子弟弱小,晋安王宝义有废疾,故以遥光爲扬州,居中,遥欣居陕西,在外,威权并在其门。

遥欣好勇,聚畜武士,以爲形援。

永泰元年,诏遥欣以本官领雍州刺史、甯蛮校尉,移州镇襄一陽一。

魏军退,不行。

卒,赠司空,諡康公,葬用王礼。

子几字德玄,年十岁便能属文。

早孤,有弟九人,并幼,几恩一爱一笃睦,闻于朝廷。

一性一温和,与物无竞。

清贫自立,好学,善草隶书。

湘州刺史杨公则,曲江公故吏也,每见几,谓人曰:“康公此子,可谓桓灵宝重出。”

及公则卒,几爲之诔,时年十五。

沈约见而奇之,谓其舅蔡撙曰:“昨见贤甥杨平南诔文,不减希逸之作,始验康公积善之庆。”

位中书侍郎、尚书左丞。

末年专尚释教。

爲新安太守,郡多山水,特其所好,适一性一游履,遂爲之记。

卒于官。

子清,亦有文才,位永康令。

遥欣弟遥昌字季晖,建武元年,封丰城县公,位豫州刺史, 卒,諡宪公。

安陆昭王沔字景业,善容止。

仕宋位中书郎。

建元元年,封安陆侯,爲五兵尚书。

出爲吴郡太守,政有能名。

竟陵王子良与之书曰:“窃承下风,数十年来,姑苏未有此政。”

武帝嘉其能,累迁甯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

沔留心辞讼,人人呼至案前,亲自顾问,有不得理者,勉喻之,退皆无恨,爲百姓所畏一爱一。

及卒,丧还,百姓缘沔水悲泣设祭,于岘山爲立祠。

諡曰昭侯。

明帝少相友一爱一,时爲仆射,领卫尉,表求解职,私第展哀,诏不许。

每临沔灵,辄恸绝,哭不成声。

建武元年,赠司徒、安陆王。

子宝晊嗣,永元元年,改封湘东王。

东昏废,宝晊望物情归己,坐待法驾,既而城内送款于梁武帝。

宣德太后临朝,拜太常,不自安。

谋反,及弟江陵公宝览、霄城公宝宏皆伏诛。

新吴侯景先,高帝从子也。

祖爰之,员外郎。

父敬宗,始兴王国中军。

景先少孤,有至一性一。

随母孔氏,爲舅氏鞠养。

高帝嘉之,常相提携。

及镇淮一陰一,以景先领军主自随,防卫城内,委以心腹。

武帝爲广兴郡,啓高帝求景先同行,除武帝甯朔府司马,自此常相随逐。

建元元年,爲太子左卫率,封新吴县伯,甚见委任,势倾天下。

景先本名道先,乃改爲景先,以避上讳。

初武帝少年,与景先共车,行泥路,车久故坏,至领军府西门,车辕折,俱狼狈。

景先谓帝曰:“两人脱作领军,亦不得忘今日艰辛。”

及武帝践阼,诏以景先爲兼领军将军。

拜日,羽仪甚盛,倾朝观瞩。

拜还,未至府门,中诏:“相闻领军,今日故当无折辕事邪?”

景先奉谢。

景先事上尽心,故恩一宠一特密。

初西还,上坐景一陽一楼召景先语,故旧唯豫章王一人在席而已。

转中领军。

车驾射雉郊外,景先常甲仗从,廉察左右。

寻进爵爲侯。

始升明中,沈攸之于荆州举兵,武帝时镇江州盆城,景先夜乘城,忽闻堑中有小儿呼萧丹一陽一,未测何人,声声不绝。

试问谁,空中应云:“贼寻当平,何事严防?”

语讫不复言。

即穷讨之,了不见。

明旦以白帝,帝曰:“攸之自无所至,焉知汝后不作丹一陽一尹?”

景先曰:“宁有作理。”

寻而攸之首至。

及永明三年,诏以景先爲丹一陽一尹,谓曰:“此授欲验往年盆城堑空中言耳。”

后假节、司州诸军事。

卒,諡曰忠侯。

子毅,位北中郎司马。

一性一奢豪,好弓马,爲明帝所疑忌。

王晏事败,并陷诛之。

南丰伯赤斧,高帝从祖弟也。

祖隆子,卫军录事参军。

父始之,冠军中兵参军。

赤斧以和谨爲高帝所知。

高帝辅政,爲黄门侍郎、淮陵太守。

顺帝逊位,于丹一陽一故所立宫,上令赤斧辅送,至因留防卫,薨乃还。

后爲雍州刺史,在州不营産利,勤于奉公。

迁散骑常侍、左卫将军。

武帝亲遇,与萧景先相比。

封南丰县伯,迁给事中、太子詹事,卒。

家贫无绢爲衾,武帝闻之,愈加惋惜,諡懿伯。

子颖胄袭爵。

颖胄字云长,弘厚有父风。

起家秘书郎。

高帝谓赤斧曰:“颖胄轻朱被身,觉其趋进转美,足慰人意。”

迁太子舍人。

遭父丧,感脚疾,数年然后能行,武帝有诏慰勉之,赐以医药。

除竟陵王司徒外兵参军,晋熙王文学。

颖胄好文义,弟颖基好武勇。

武帝登烽火楼,诏群臣赋诗,颖胄诗合旨。

上谓颖胄曰:“卿文弟武,宗室便不乏才。”

上 以颖胄勋戚子弟,自中书郎除左军将军,知殿内文武事,得入便殿。

出爲新安太守,吏人怀之。

后除黄门郎,领四厢直。

迁卫尉。

明帝废立,颖胄从容不爲同异,乃引颖胄预功。

建武二年,进爵爲侯,赐以常所乘白瑜牛。

明帝每存俭约,欲铸坏太官元日上寿银酒一槍一,尚书令王晏等咸称盛德,颖胄曰:“朝廷盛礼,莫过三元,此一器既是旧物,不足爲侈。”

帝不悦。

后预曲宴,银器满席,颖胄曰:“陛下前欲坏酒一槍一,恐宜移在此器也。”

帝甚惭。

后爲庐陵王后军长史、广陵太守,行南兖州府州事。

是年,魏扬声当饮马长江,帝惧,敕颖胄移居人入城,百姓惊恐,席卷欲南度,颖胄以魏军尚远,不即施行,魏军亦寻退。

仍爲南兖州刺史,加都督。

和帝爲荆州,以颖胄爲西中郎长史、南郡太守,行荆州府州事。

时江祏专执朝权,此行由祏,颖胄不平,曰:“江公荡我辈出。”

东昏侯诛戮群公,委任冢小,崔、陈败后,方镇各怀异计。

永元二年十月,尚书令临湘侯萧懿及弟卫尉畅见害,先遣辅国将军刘山一陽一就颖胄兵袭梁武帝。

帝时爲雍州刺史,将起兵,虑颖胄不同,遣颖胄亲人王天武诣江陵,声云山一陽一西上,并袭荆、雍,书与颖胄,劝同举兵,颖胄意犹未决。

初,山一陽一出南州,谓人曰:“朝廷以白虎幡追我,亦不复还矣。”

席卷一妓一妾,尽室西行。

至巴陵,迟回十馀日不进。

梁武帝复遣天武齎书与颖胄,设奇略以疑之。

是时或云山一陽一谋杀颖胄,以荆州同举。

山一陽一至,果不敢入城。

颖胄计无所出,夜遣钱唐一人朱景思呼西中郎城局参军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

阐文曰:“萧雍州畜养士马,非复一日。

江陵素畏襄一陽一人,人衆又不敌,取之不可必制,制之,岁寒复不爲朝廷所容。

今若杀山一陽一,与雍州 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霸业成矣。

山一陽一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武,则彼疑可释。

至而图之,罔不济矣。”

忱亦劝焉。

颖胄乃斩天武,以示山一陽一。

山一陽一大喜,轻将步骑数百到州,阐文勒兵斩之,传首于梁武。

东昏闻山一陽一死,发诏讨荆、雍。

颖胄有器局,既唱大事,衆情归之。

长沙寺僧铸黄金爲龙数千两埋土中,历相传付,称爲下方黄铁,颖胄因取此龙,以充军实。

乃叹曰:“往年江祏斥我,至今始知祸福之无门也。”

十二月,移檄建邺。

三年正月,和帝爲相国,颖胄爲左长史,进号镇军将军,于是始选用方伯。

梁武屡表劝和帝即尊号,颖胄使别驾宗夬撰定礼仪。

上尊号、改元。

于江陵立宗庙南北郊。

州府城门,悉依建康宫,置尚书五省,以城南射堂爲兰台,南郡太守爲尹。

建武中,荆州大风雨,龙入柏斋中,柱壁上有爪足处,刺史萧遥欣恐畏,不敢居之,至是以爲嘉福殿。

中兴元年三月,颖胄爲侍中、尚书令、监八州军事、荆州刺史,留卫西朝。

以弟颖达爲冠军将军。

及杨公则等率师随梁武围郢城。

颖达会军于汉口,与王茂、曹景宗等攻陷郢城。

梁武进漂州,使与曹景宗破东昏将李居士。

又从下东城。

初梁武之起也,巴东太守萧惠训子璝、巴西太守鲁休烈弗从,举兵侵荆州,败辅国将军任漾之于峡口,颖胄遣军拒之,而梁武已平江、郢,围建康。

时颖胄辅帝主,有安重之势。

素能饮酒,噉白肉脍至三斗。

自以职居上将,不能拒制璝等,忧愧发疾而卒。

州中秘之,使似其书者假爲教命。

时梁武围建康,住石头,和帝密诏报颖胄凶问,亦秘不发丧。

及建康平,萧璝亦衆惧而溃,和帝乃始发丧,诏赠颖胄丞相,前后部羽葆、鼓吹,班剑三十人,轀輬车,黄屋左纛。

梁天监元年,追封巴东郡公。

丧还,武帝车驾临哭渚次, 葬依晋王导、齐豫章王故事。

諡曰献武。

弟颖达,少好勇使气。

颖胄齐建武末行荆州事,颖达亦爲西中郎外兵参军,俱在西府。

齐季多难,颇不自安,因与兄颖胄举兵。

颖达弟颖孚自建邺爲庐陵人修景智潜引,与南归。

颖孚缘山逾嶂,仅免。

道中绝粮,后因食过饱而卒。

建康平,梁武帝以颖达爲前将军、丹一陽一尹。

及受禅,赠颖孚右卫将军,封颖达作唐侯,位侍中、卫尉卿。

出爲豫章内史,意甚愤愤。

未发前,预华林宴,酒后于座辞气不悦。

沈约因劝酒,欲以释之。

颖达大骂约曰:“我今日形容,正是汝老鼠所爲,何忽复劝我酒!”举坐惊愕。

帝谓之曰:“汝是我家阿五,沈公宿望,何意轻脱。

若以法绳汝,汝复何理。”

颖达竟无一言,唯大涕泣,帝心愧之。

未几,迁江州刺史。

少时,悬瓠归化,颖达长史沈瑀等苛刻爲盗所害,衆颇疑颖达,或传谋反。

帝遣直合将军张豹子称江中讨盗,实使防之。

颖达知朝廷之意,唯饮酒不知州事。

后卒于左卫将军,諡康侯。

子敏嗣,位新安太守,好射雉,未尝在郡,辞讼者迁于畎焉。

后张一弩一损腰而卒。

第七子斅,太清初,爲魏兴太守。

梁州刺史宜丰侯循以爲府长史。

梁州有古墓名曰“尖冢”,或云张骞坟,欲有发者,辄闻鼓角与外相拒,椎埋者惧而退。

斅谓无此理,求自监督。

及开,唯有银镂铜镜方尺。

斅时居母服,清谈所贬。

衡一陽一公谌,字彦孚,高帝绝服族子也。

祖道清,员外郎。

父仙伯,桂一陽一国下军。

宋元徽末,武帝在郢,欲知都下消息,高帝遣谌就武帝宣传谋计,留爲腹心。

升明中,爲武帝中军刑狱参军、南东莞太守,以劳封安复县男。

建元初,武帝在东宫,谌领宿卫。

高帝 杀张景真,武帝令谌啓乞景真命,高帝不悦,谌惧而退。

武帝即位,除步兵校尉、南兰陵太守,领御仗主,斋内兵仗,悉委付之,心膂密事,皆使参掌。

爲左中郎将、后军将军,太守如故。

武帝卧疾延昌殿,谌在左右宿直。

上崩,遗敕谌领殿内事如旧。

郁林即位,深委信谌,谌每请急出宿,帝通夕不能寐,谌还乃安。

转卫军司马,兼卫尉。

丁母忧,敕还本位,守卫尉。

明帝辅政,谌回附明帝,劝行废立,密召诸王典签约语之,不许诸王外接人物。

谌亲要日久,衆皆惮而从之。

郁林被废日,初闻外有变,犹密爲手敕呼谌,其见信如此。

谌一性一险,无护身计。

及废帝日,领兵先入后宫,斋内仗身,素隶服谌,莫有动者。

海陵立,转中领军,进爵爲公,甲仗五十人,入直殿内,月十日还府。

建武元年,转领军将军、左将军、南徐州刺史,给扶,进爵衡一陽一郡公。

明帝初许事克用谌爲扬州,及有此授,谌恚曰:“见炊饭推以与人。”

王晏闻之曰:“谁复爲萧谌作瓯箸者。”

谌恃勋重,干豫朝政,明帝新即位,遣左右要人于外听察,具知谌言,深相疑阻。

二年六月,上幸华林园,宴谌及尚书令晏等数人尽欢。

坐罢,留谌晚出,至华林合,仗身执还入省。

上遣左右莫智明数谌曰:“隆昌之际,非卿无有今日。

今一门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报,政可极此 。

卿恒怀怨望,乃云‘炊饭已熟,合甑与人邪’,今赐卿死。”

谌谓智明曰:“天去人亦复不远,我与至尊杀高、武诸王,是卿传语来去,我今死,还取卿矣。”

于省杀之。

至秋,而智明死,见谌爲祟。

诏乃显其过恶,收付廷尉。

谌好左道,吴兴沈文猷相谌云:“相不减高帝。”

谌喜曰: “感卿意,无爲人言也。”

至是,文猷伏诛。

谌兄诞字彦伟,永明中,爲建康令,与秣陵令司马迪之同乘行,车前导四卒。

左丞沈昭略奏:“凡有卤簿官,共乘不得兼列驺寺,请免诞等官。”

诏赎论。

延兴元年,历徐、司二州刺史。

明帝立,封安复侯,征爲左卫将军。

上欲杀谌,以诞在边镇拒魏,故未及行。

魏军退六旬,谌诛,遣梁武帝爲司州别驾,使诛诞。

诞子棱妻,江淹女,字才君,闻诞死,曰:“萧氏皆尽,妾何用生。”

恸哭而绝。

谌弟诔,字彦文,与谌同豫废立,封西昌侯,位太子左卫率。

诛谌之日,辅国将军萧季敞啓求收诔,深加排苦,乃至手相摧辱。

诔徐曰:“已死之人,何足至此,君不忆相提拔时邪?幽冥有知,终当相报。”

季敞粗猛无行,善于弥缝,高帝时爲诔、谌所奖说,故累爲郡守。

在政贪秽,谌辄掩之。

后爲广州刺史,白日见诔将兵入城收之。

少日,果爲西江都护周世雄所袭,军败,奔山中,爲蛭所齧,肉都尽而死,惨楚备至,后爲村人所斩。

论者以爲有天道焉。

临汝侯坦之字君平,高帝绝服族子也。

祖道济,太中大夫。

父欣祖,武进令。

坦之与萧谌同族,爲东宫直合,以勤直爲文惠所知,除给事中、兰陵令。

武帝崩,坦之率太孙文武度上台,除射声校尉,令如故。

未拜,除正员郎、南鲁郡太守。

少帝以坦之文惠旧人,亲信不离,得入内见皇后。

帝于宫中及出后堂杂狡狯,坦之皆得在侧,或遇醉后一裸一袒,坦之辄扶持谏喻。

见帝不可奉,乃改附明帝,密爲耳目。

隆昌元年,追录坦之父勋,封临汝县男。

少帝微闻外有异谋,惮明帝在台内,敕移西州。

后在华林园华光殿露着黄縠褌, 跂一床一垂脚,谓坦之曰:“人言镇军与王晏、萧谌欲共废我,似非虚传,兰陵所闻云何?”

坦之尝作兰陵令,故称之。

坦之曰:“天下宁当有此 ?谁乐无事废天子邪 ?昔元徽独在路上走,三年人不敢近,政坐枉杀孙超、杜幼文等故败耳。

官有何事,一旦便欲废立?朝贵不容造此论,政当是诸尼师母言耳。

岂可以尼姥言爲信!辟若无事除此三人,谁敢自保。

安陆诸王在外,宁肯复还,道刚之徒,何能抗此。”

帝曰:“兰陵可好听察,作事莫在人后。”

帝以爲除诸执政,应须当事人,意在沈文季,夜遣内左右密赂文季,文季不受。

帝大怒,谓坦之曰:“我赐文季不受,岂有人臣拒天子赐。”

坦之曰:“官遣谁送?”

帝曰:“内左右。”

坦之曰:“官若诏敕出赐,令舍人主书送往,文季宁敢不受!政以事不方幅,故仰遣耳。”

帝又夜醉,乘马从西步廊向北驰走,如此两三将倒,坦之谏不从,执马控,帝运拳击坦之不着,倒地。

坦之与曹道刚扶抱还寿昌殿玳瑁一床一上卧,又欲起走,坦之不能制,坦之驰信报皇后,至,请譬良久,乃眠。

时明帝谋废杀,既与萧谌及坦之定谋,少帝腹心直合将军曹道刚,疑外间有异,密有处分,谌未能发。

始兴内史萧季敞、南一陽一太守萧颖基并应还都,谌欲待二萧至,藉其威力以举事。

明帝虑事变,以告坦之,坦之驰谓谌曰:“废天子古来大事,比闻曹道刚、朱隆之等转已猜疑,卫尉明日若不就,事无所复及。

弟有百岁母,岂能坐听祸败,政应作余计耳。”

谌惶遽,明日遂废帝,坦之力也。

海陵即位,除黄门郎,兼卫尉。

建武元年,迁左卫将军,进爵爲侯。

东昏立,爲侍中、领军将军。

永元元年,母忧,起复职, 加右将军,置府。

江祏兄弟欲立始安王遥光,密告坦之。

坦之曰:“明帝取天下已非次第,天下人至今不服,今若复作此事,恐四海瓦解,我其不敢言。”

及遥光起事,遣人夜掩取坦之,坦之科头着褌踰墙走。

逢台游逻主顔端,执之。

坦之谓曰:“始安作贼,遣人见取,向于宅奔走,欲还台耳,君何见录。”

端不答,而守防逾严。

坦之谓曰:“身是大臣,夜半奔走,君理见疑,以爲得罪朝廷。

若不信,自可步往东府参视。”

亦不答。

端至小街,审知遥光举事,乃走还。

未至三十余步,下马再拜曰:“今日乞垂将接。”

坦之曰:“向语君何所道,岂容相欺。”

端以马与坦之,相随去。

比至新亭,道中收遥光所虏之馀,得二百许人,并有粗仗。

乃进西掖门,开鼓后得入殿内。

其夕四更,主书冯元嗣叩北掖门,告遥光反,殿内爲之备。

向晓,召徐孝嗣入。

左卫将军沈约五更初闻难,驰车走趋西掖门。

或劝戎服,约虑外军已至,若戎衣,或者谓同遥光,无以自明,乃朱服而入。

台内部分既立,坦之假节、督衆军讨遥光。

事平,迁尚书左仆射、丹一陽一尹,右将军如故,进爵爲公。

坦之肥黑无须,语声嘶,时人号爲萧瘂。

刚佷专执,群小畏而憎之。

遥光事平二十馀日,帝遣延明主帅黄文济围坦之宅,诛之。

坦之从兄翼宗爲海陵郡,将发,坦之谓文济曰:“从兄海陵宅故应无他。”

文济曰:“海陵宅在何处?”

坦之告之。

文济曰:“政应得罪。”

仍遣收之。

检家赤贫,唯有质钱帖子数百,还以啓帝,原其死。

和帝中兴元年,追赠坦之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论曰:有齐宗室,唯始安之后克昌。

明帝取之以非道,遥光济之以残酷,其卒至颠仆,所谓“亦以此终”者也。

颖胄荆 州之任,盖惟失职,及其末途倚伏,岂预图之所致乎。

谌与坦之俱应顾托,既以倾国,亦以覆身,各其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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