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
卷下 19、辗转刊行
·辗转刊行·
钱德洪·跋
钱德洪这篇“跋”,乃专为下卷所作,不包含上、中二卷。
【原文】
嘉靖戊子冬,德洪与王汝中奔师丧至广信,讣告同门,约三年收录遗言。
继后同门各以所记见遗。
洪择其切于问正者,合所私录,得若干条。
居吴时,将与《文寻》并刻矣。
适以忧去,未遂。
当是时也,四方讲学日众,师门宗旨既明,若无事于赘刻者。
故不复萦念。
去年,同门曾子才汉得洪手抄,复傍为采辑,名曰《遗言》,以刻行于荆。
洪读之,觉当时采录未一精一,乃为删其重复,削去芜蔓,存其三分之一,名曰《传一习一 续录》,复刻于宁国之水西一精一舍。
今年夏,洪来游蕲,沈君思畏曰:“师门之教久行于四力,而独未及于蕲。
蕲之士得读《遗言》,若亲炙去夫子之教。
指见良知,若重睹日月之光。
惟恐传一习一 之个博,而未以重复之为繁也。
请裒其所逸者增刻之。
若何?”
洪曰:“然。”
师门致知格物之旨,开示来学,学者躬修默悟,不敢以知解承,而惟以实体得。
故吾师终日言是而不惮其烦,学者终日听是而不厌其数。
盖指示专一,则体悟日一精一,几迎于言前,神发于言外,感遇之诚也。
今吾师之没未及三纪,而格言微旨渐觉沦晦,岂非吾一党一 身践之不力,多言有以病之耶?
学者之趋不一,师门之教不宣也。
乃复取逸稿,采其语之不背者,得一卷。
其余影响不真,与《文录》既载者,皆削之。
并易中卷为问答语,以付黄梅尹张君增刻之。
庶几读者不以知解承而惟以实体得,则无疑于是录矣。
嘉靖丙辰夏四月,门人钱德洪拜书于蕲之崇正书院。
【译文】
明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冬,我(钱德洪)和王汝中因为先生的丧事到达广信(今一江一 西省上绕市),在给同门师友的讣告中,我们商定三年内收录先生的遗言。
这之后,学友们陆续寄来了各自所作的记录。
我挑选了其中比较优秀的,加上我自己的记录,共若干条。
在吴(今一江一 苏省苏州市)时,我打算把这些记录和《文录》共同刻印,其时又正逢我因守丧离职,未能遂愿。
当时,天下讲学的与日俱增,先生的学问宗旨天下既然已共晓,好象无必要再作刻印,因此,我对这件事也就不再牵挂了。
去年,学友曾才汉获得了我的手抄本,又四处收辑了一些,取名《遗言》,在荆州刊刻发表。
我阅读《遗言》,甚感采录的不够一精一确,因而删削了其中重复繁杂的,保留了《遗言》的三分之一,并取名《传一习一 续录》,在安徽宁国的水西一精一舍刊刻出版。
今夏,我来到湖北蕲春,沈思畏对我说:“先生的学说早已天下传播,但是这里还未流传到。
蕲春的学者读到《遗言》,有如亲自聆听先生的教诲,指见良知,有如重见日月的光辉。
唯担忧收录的不广博,并不因其中的重复而感到累赘。
请您把散失的部分收集起来刊刻出版,如何?”
我答道:“当然可以。”
先生致知格物的主张,开导点化了学习 的人,学习 的人亲自修一习一 ,默默领悟,不敢单在知识上体会而唯求通过切实理解而有所心得。
所以,先生整天不厌其烦地讲说致知格物,弟子们整天也不厌其烦地听讲。
因为指示专一,领悟就会更加一精一细。
先生还没说到,弟子已知要讲什么了,言外之意,早已心领神会,充分体现了教学双方的诚心。
但是,先生逝世到今天还没有三纪(一纪为十二年),可他老人家的格言和宗旨逐渐暗淡了,这难道不是我们这些弟子身体力行的不够,凭口空说太多造成的后果吗?弟子的目标不同,先生的学说就得不到光大。
于是,我又收集了一些未刊刻的记录,采用其中不违背先生主张的,编成一卷。
其余真伪难辨的和《文录》已刊刻过的,全删掉了。
我将中卷改成问答的形式,一交一 付黄梅县令张先生增刻发行。
希望读者朋友不是从文义的解释上来阅读这本书,而要注重切身体会方能有所收益。
如此,就不会对这本书存疑了。
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夏四月,弟子钱德洪谨跋于蕲春“崇正书院”。
〔评析〕
《传一习一 录》三卷,均为王一陽一明门人弟子所记录的讲学言论,以及与友人、弟子谈论学术书信的汇编。
与孔门的《论语》相似,语录体裁,有问有答。
此书包涵了王一陽一明全部的哲学体系及其基本主张,是研究修一习一 一陽一明心学的基本著作,堪称王门之圣书,心学之经典。
《传一习一 录》是在王一陽一明生前及死后陆续编录和刊行的。
明正德十三年(1517年)八月,门人薛侃刊刻《初刻传一习一 录》于一江一 西赣州,即今本之上卷。
嘉靖三年(1524年)十月,门人南大吉又命其弟校刻《续刻传一习一 录》 于绍兴, 分上下两册, 增加部分即今本之中卷。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门人钱德洪在其同年曾才汉先刊刻于荆州的《遗言》的基础上进行删定,于宁国水西一精一舍刊刻为《传一习一 续录》,此即今本之下卷。
次年,钱德洪统前三次刊行再付黄梅尹张君刻于蕲(湖北蕲春)之崇正书院,分上、中、下三卷,此书始成规模,流传很广,近代,又由海内传播海外,在台湾、日本、韩国等地广泛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