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永山译注【说明】这是一篇记叙古代名医事迹的合传。一位是《史记白话文》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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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邱永山译注

【说明】

这是一篇记叙古代名医事迹的合传。

一位是战国时期的扁鹊,另一位是西汉初年的淳于意。

通过两千多年前享有盛誉的名医业绩介绍,能使人了解到祖国传统医学在那时已有相当高的水平。

这些医学家们不仅善于综合运用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也能使用汤剂、针灸、药酒、药熨、按摩、甚至食疗等各种治疗手段;他们医治的疾病也很广泛,诸如现代医学的内、外、妇、儿、五官等科均有涉及。

同时,我们也能看到当时医学理论的提高,通过他们及其之前的医学家的努力,传统医学的基础理论已初具规模,人们在努力掌握这种理论以指导医疗实践。

他们都主张治疗要从实际病情出发,要一精一心慎重和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反对以偏概全、浅尝辄止、墨守成规的错误态度。

他们也提出了有关疾病预防的一些问题,反映了预防医学也引起了这些有远见的医学家的注意。

作者笔下的扁鹊、淳于意,都是既有某些传奇色彩而又深深植根生活实际的艺术形象。

传奇色彩使人物个一性一更生动鲜明;植根生活使他们的言谈举止真切如睹,增强了形象的真实一性一。

这种使传奇和写实把握得恰到好处,以及一浪一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艺术方法的结合,也就使传中的艺术形象神而不诬,奇而不诞,夸张而不失实。

这是本文最有特色之处。

另外,古医书往往术语叠出,文字也一抽一象生涩,令人望而却步。

此文中所谈,主要是医术,作者却能在平实的叙述中时见波澜陡起,读来也算得晓畅易懂,文章的故事一性一、通俗一性一得到一定的提高,于是这篇专业一性一很强的文章,自然会引起更多读者的阅读兴趣。

再次,文章的选材也颇具匠心。

文中对扁鹊、淳于意的重要生平,尤其是从师经过、医术一精一妙等,都能娓娓谈来,毫不板滞雷同。

同写名医,同写医术,能避免此弊,足见作者选择材料时,趋新避同的价值取向。

文章在介绍淳于意时,选写了24条和医案类似的材料,作者却把它们写得段段一精一采新奇,使人不觉重复冗长,充分显示他医术的超绝一精一妙,一位令人啧啧赞叹的医学家形象也就栩栩如生出现在人们眼前。

【译文】

扁鹊是渤海郡鄚(mào,茂)人,姓秦,叫越人。

年轻时做人家客馆的主管。

有个叫长桑君的客人到客馆来,只有扁鹊认为他是一个奇人,时常恭敬地对待他。

长桑君也知道扁鹊不是普通人,他来来去去有十多年了,一天叫扁鹊和自己坐在一起,悄悄和扁鹊说:“我有秘藏的医方,我年老了,想传留给你,你不要泄漏出去。”

扁鹊说:“好吧,遵命。”

他这才从怀中拿出一种药给扁鹊,并说:“用草木上的露水送服这种药,三十天后你就能知晓许多事情。”

又接着拿出全部秘方都给了扁鹊。

忽然间人就不见了,大概他不是凡人吧。

扁鹊按照他说的服药三十天,就能看见墙另一边的人。

因此诊视别人的疾病时,能看五脏内所有的病症,只是表面上还在为病人切脉。

他有时在齐国行医,有时在赵国行医。

在赵国时名叫扁鹊。

在晋昭公的时候,众多大夫的势力强盛而国君的力量衰弱,赵简子是大夫,却独掌国事。

赵简子病了,五天不省人事,大夫们都很忧惧,于是召来扁鹊。

扁鹊入室诊视病后走出,大夫董安于向扁鹊询问病情,扁鹊说:“他的血脉正常,你们何必惊怪!从前秦穆公曾出现这种情形,昏迷了七天才苏醒。

醒来的当天,告诉公孙支和子舆说:‘我到天帝那里后非常快乐。

我所以去那么长时间,正好碰上天帝要指教我。

天帝告诉我“晋国将要大乱,会五代不安定。

之后将有人成为霸主,称霸不久他就会死去。

霸主的儿子将使你的国家男一女一婬一乱”。

’公孙支把这些话记下收藏起来,后来秦国的史书才记载了此事。

晋献公的混乱,晋文公的称霸,及晋襄公打败秦军在殽山后放纵一婬一乱,这些都是你所闻知的。

现在你们主君的病和他相同,不出三天就会痊愈,痊愈后必定也会说一些话。”

过了二天半,赵简子苏醒了,告诉众大夫说:“我到天帝那儿非常快乐,与百神游玩在天的中央,那里各种乐器奏着许多乐曲,跳着各种各样的舞蹈,不像上古三代时的乐舞,乐声动人心魄。

有一只熊要抓我,天帝命令我射杀它,射中了熊,熊死了。

有一只罴走过来,我又射它,又射中了,罴也死了。

天帝非常高兴,赏赐我两个竹笥(sì,寺),里边都装有首饰。

我看见我的儿子在天帝的身边,天帝把一只翟犬托付给我,并说:“等到你的儿子长大成|人时赐给他。”

天帝告诉我说:“晋国将会一代一代地衰微下去,过了七代就会灭亡。

秦国人将在范魁的西边打败周人,但他们也不能拥有他的政权。”

董安于听了这些话后,记录并收藏起来。

人们把扁鹊说过的话告诉赵简子,赵简子赐给扁鹊田地四万亩。

后来扁鹊路经虢国。

正碰上虢太子死去,扁鹊来到虢国王宫门前,问一位喜好医术的中庶子说:“太子有什么病,为什么全国举行除邪去病的祭祀超过了其他许多事?”

中庶子说:“太子的病是血气运行没有规律,陰陽交错而不能疏泄,猛烈地暴发在体表,就造成内脏受伤害。

人一体的正气不能制止邪气,邪气蓄积而不能疏泄,因此陽脉弛缓陰脉急迫,所以突然昏倒而死。”

扁鹊问:“他什么时候死的?”

中庶子回答:“从鸡鸣到现在。”

又问:“收殓了吗?”

回答说:“还没有,他死还不到半天呢。”

“请禀告虢君说,我是渤海郡的秦越人,家在鄚地,未能仰望君王的神采而拜见侍奉在他的面前。

听说太子死了,我能使他复一活。”

中庶子说:“先生该不是胡说吧?怎么说太子可以复一活呢!我听说上古的时候,有个叫俞跗的医生,治病不用汤剂、药酒,镵针、砭石、导引、按摩、药熨等办法,一解一开衣服诊视就知道疾病的所在,顺着五脏的腧一穴一,然后割开皮肤剖开肌肉,疏通经脉,结扎筋腱,按治脑髓,触一动膏肓,疏理横隔膜,清洗肠胃,洗涤五脏,修炼一精一气,改变神情气色,先生的医术能如此,那么太子就能再生了;不能做到如此,却想要使他再生,简直不能用这样的话欺骗刚会笑的孩子。”

过了好久,扁鹊才仰望天空叹息说:“您说的那些治疗方法,就像从竹管中看天,从缝隙中看花纹一样。

我用的治疗方法,不需给病人切脉、察看脸色、听声音、观察病人的体态神情,就能说出病因在什么地方。

知道疾病外在的表现就能推知内有的原因;知道疾病内在的原因就能推知外在的表现。

人一体内有病会从体表反应出来,据此就可诊断千里之外的病人,我决断的方法很多,不能只停留在一个角度看问题。

你如果认为我说的不真实可靠,你试着进去诊视太子,应会听到他耳有呜响、看到鼻翼搧动,顺着两一腿摸一到陰部,那里应该还是温一热的。”

中庶子听完扁鹊的话,眼呆滞瞪着不能眨,舌头翘着说不出话来,后来才进去把扁鹊的话告诉虢君。

虢君听后十分惊讶,走出内廷在宫廷的中门接见扁鹊,说:“我听到您有高尚的品德已很长时间了,然而不能够在您面前拜见您。

这次先生您路经我们小一柄一,希望您能救助我们,我这个偏远国家的君王真是太幸运了。

有先生在就能救活我的儿子,没有先生在他就会抛一尸一野外而填塞沟壑,永远死去而不能复一活。”

话没说完,他就悲伤一抽一噎气郁胸中,一精一神散乱恍惚,长时间地流下眼泪,泪珠滚落沾在睫一毛一上,悲哀不能自我克制,容貌神情发生了变化。

扁鹊说:“您的太子得的病,就是人们所说的‘一尸一蹶’。

那是因为陽气陷入陰脉,脉气缠绕冲动了胃,经脉受损伤脉络被阻塞,分别下一注入下焦、膀一胱,因此陽脉下坠,陰气上升,陰陽两气会聚,互相一团一塞,不能通畅。

陰气又逆而上行,陽气只好向内运行,陽气徒然在下在内鼓动却不能上升,在上在外被阻绝不能被陰气遣使,在上有隔绝了陽气的脉络,在下有破坏了陰气的筋纽,这样陰气破坏、陽气隔绝,使人的面色衰败血脉混乱,所以人会身一体安静得像死去的样子。

太子实际没有死。

因为陽入袭陰而阻绝脏气的能治愈,陰入袭陽而阻绝脏气的必死。

这些情况,都会在五脏厥逆时突然发作。

一精一良的医生能治愈这种病,拙劣的医生会因困惑使病人危险。

扁鹊就叫他的学生子陽磨砺针石,取一穴一百会下针。

过了一会儿,太子苏醒了。

又让学生子豹准备能入体五分的药熨,再加上八减方的药剂混和煎煮,交替在两胁下熨敷。

太子能够坐起来了。

进一步调和陰陽,仅仅吃了汤剂二十天就身一体恢复和从前一样了。

因此天下的人都认为扁鹊能使死人复一活。

扁鹊却说:“我不是能使死人复一活啊,这是他应该活下去,我能做的只是促使他恢复健康罢了。”

扁鹊到了齐国,齐桓侯把他当客人招待。

他到朝廷拜见桓侯,说:“您有小病在皮肤和肌肉之间,不治将会深入体内。”

桓侯说:“我没有病。”

扁鹊走出宫门后,桓侯对身边的人说:“医生喜一爱一功利,想把没病的人说成是自己治疗的功绩。”

过了五天,扁鹊再去见桓侯,说:“您的病已在血脉里,不治恐怕会深入体内。”

桓侯说:“我没有病。”

扁鹊出去后,桓侯不高兴。

过了五天,扁鹊又去见桓侯,说:“您的病已在肠胃间,不治将更深侵入体内。”

桓侯不肯答话。

扁鹊出去后,桓侯不高兴。

过了五天,扁鹊又去,看见桓侯就向后退跑走了。

桓侯派人问他跑的缘故。

扁鹊说:“疾病在皮肉之间,汤剂、药熨的效力就能达到治病的目的;疾病在血脉中,靠针刺和砭石的效力就能达到治病的目的;疾病在肠胃中,药酒的效力就能达到治病的目的;疾病进入骨髓,就是掌管生命的神也无可奈何。

现在疾病已进入骨髓,我因此不再要求为他治病。”

过了五天后,桓侯身上患了重病,派人召请扁鹊,扁鹊已逃离齐国。

桓侯于是就病死了。

假使桓侯能预先知道没有显露的病症,能够使好的医生及早诊治,那么疾病就能治好,一性一命就能保住。

人们担忧的是疾病太多,医生忧虑的是治病的方法太少。

所以有六种患病的情形不能医治:为人傲慢放纵不讲道理,是一不治;轻视身一体看重钱财,是二不治;衣着饮食不能调节适当,是三不治;陰陽错乱,五脏功能不正常,是四不治;形体非常羸(léi,雷)弱,不能服药的,是五不治;迷信巫术不相信医术的,是六不治。

有这样的一种情形,那就很难医治了。

扁鹊名声传扬天下。

他到邯郸时,闻知当地人尊重妇女,就做治妇女病医生;到洛时,闻知周人敬一爱一老人,就做专治耳聋眼花四肢痹痛的医生;到了咸陽,闻知秦人喜一爱一孩子,就做治小孩疾病的医生;他随着各地的习俗来变化自己的医治范围。

秦国的太医令李醯自知医术不如扁鹊,派人刺杀了扁鹊。

到现在,天下谈论诊脉法的人,都遵从扁鹊的理论和实践。

太仓这个人,是齐国都城管理粮仓的长官,他是临淄(zī,资)人,姓淳于名叫意。

年轻却喜好医术。

汉高后八年(前180),再次向同郡元里的公乘陽庆拜师学习医术。

这时陽庆已七十多岁,没有能继承医术的后代,就让淳于意把从前学的医方全部抛开,然后把自己掌握的秘方全给了他,并传授给他黄帝、扁鹊的脉书,观察面部不同颜色来诊病的方法,使他预先知道病人的生死,决断疑难病症,判断能否治疗,以及药剂的理论,都十分一精一辟。

学了三年之后,为人治病,预断死生,多能应验。

然而他却到处交游诸侯,不拿家当家,有时不肯为别人治病,因此许多病家怨恨他。

汉文帝四年(前176),有人上书朝廷控告他,根据刑律罪状,要用传车押解到长安去。

淳于意有五个女儿,跟在后面哭泣。

他发怒而骂道:“生孩子不生男孩,到紧要关头就没有可用的人!”于是最小的女儿缇萦听了父亲的话很感伤,就跟随父亲西行到了长安。

她上书朝廷说:“我父亲是朝廷的官吏,齐国人民都称赞他的廉洁公正,现在犯法被判刑。

我非常痛心处死的人不能再生,而受刑致残的人也不能再复原,即使想改过自新,也无路可行,最终不能如愿。

我情愿自己没入官府做奴婢,来赎父亲的罪,使父亲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汉文帝看了缇萦的上书,悲悯她的心意赦免了淳于意,并在这一年废除了肉刑。

淳于意住在家里,皇帝下诏问他为人治病决断死生应验的有多少人,他们名叫什么。

诏书问前太仓淳于意的问题是:“医术有什么专长及能治愈什么病?有没有医书?都向谁学医的?学了几年?曾治好哪些人?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得的什么病?冶疗用一药后,病情怎样?全部详细回答。”

淳于意回答说:

我在年轻时,就喜好医术药剂之方,用学到的医术方剂试着给人看病大多没有效验。

到了高后八年(前180),得以拜见老师临淄元里的公乘陽庆。

陽庆这时七十多岁,我得以拜见侍奉他。

他对我说:“全部抛开你学过的医书,这些都不正确。

我有古代先辈医家传授的黄帝、扁鹊的诊脉书,以及观察面部颜色不同来诊病的方法,使你能预断病人的生死,决断疑难病症,判定能否医治,还有药剂理论的书籍,都非常一精一辟。

我家中富足,只因我心里喜欢你,才想把自己收藏的秘方和书全教给你。”

我说:“太幸运了,这些不是我敢奢望的。”

说完我就离开坐席再次拜谢老师。

我学习了他传授的《脉书》、《上经》、《下经》,从脸色诊病术、听诊术、从外观测度陰陽术、药理、砭石神术、房一中术等秘藏书籍和医术,学习时注意解析体验,这样用了约一年时间。

第二年,我试着为人治病,虽有效,还不一精一到。

我一共向他学习三年,我曾经治过的病人,诊视病情决断生死的人,都有效,已达到了一精一妙的程度。

现在陽庆已死了十来年,我曾向他学习三年,我现在已经三十九岁了。

齐国名叫成的侍御史自述得了头疼病,我诊完脉,告诉他说:“您的病情严重,不能一下子说清。”

出来后只告诉他的弟弟昌说:“这是疽病,在肠胃之间发生的,五天后就会肿起来,再过八天就会吐脓血而死。”

成的病是酗酒后行一房一事得的。

成果然如期而死。

我所以能诊知他的病,是因为切脉时,切得肝脏有病的脉气。

脉气重浊而平静,这是内里严重而外表不明显的疾病。

脉象理论说:“脉长而且像弓弦一样挺一直,不能随四季而变化,病主要在肝脏。

脉虽长而直硬却均匀和谐,是肝的经脉有病,出现了时疏时密躁动有力的代脉,就是肝的络脉有病。”

肝的经脉有病而脉均和的,他的病得之于筋髓。

脉象时疏时密忽停止忽有力,他的病得之于酗酒后行一房一事。

我所以知道他过了五天后会肿起来,再过八天吐脓血而死的原因,是切他的脉时,发现少陽经络出现了代脉的脉象。

代脉是经脉生病,病情发展遍及全身,人就会死去。

络脉出现病症,这时,在左手关部一分处出现代脉,这是热积郁体中而脓血未出,到了关上五分处,就到了少陽经脉的边界,到八天后会吐脓血而死,所以到了关上二分处会产生脓血,到了少陽经脉的边界就会肿胀,其后疮破脓泄而死。

当初内热就熏灼着陽明经脉,并灼伤络脉的分支,络脉病变得就会经脉郁结发肿,经脉郁结发肿其后就会糜烂离解。

所以络脉之间交互阻塞。

就使热邪上侵头部,头部受到侵扰,因此头疼。

齐王二儿子的男孩生病,召我去切脉诊治,我告诉他说:“这是气膈病,这种病使人心中烦闷,吃不下东西,时常呕出胃液。

这种病是因为内心忧郁,常常厌食的缘故。”

我当即调制下气汤给他喝下,只一天膈气下消,又过了两天就能吃东西,三天后病就痊愈了。

我所以知道他的病,因为我切脉时,诊到心有病的脉象,脉象浊重急躁,这是陽络病。

脉象理论说:“脉达于手指时壮一盛迅速,离开指下时艰涩而前后不一,病在心脏。”

全身发一热,脉气壮一盛,称作重陽。

重陽就会热气上行冲击心脏,所以病人心中烦闷吃不下东西,就会络脉有病,络脉有病就会血从上出,血从上出的人定会死亡。

这是内心悲伤所得的病,病得之于忧郁。

齐国名叫循的郎中令生病,许多医生都认为是逆气从下厥起,向上逆行入腹胸之中,而用针刺法为他治疗。

我诊视后,说:“这是涌疝,这种病使人不能大小一便。”

循回答说:“已经三天不能大小一便了。”

我用火剂汤给他服用,服一剂就能大小一便,服第二剂后大小一便非常通畅,服完第三剂就痊愈了。

他的病是因房一事造成的。

我所以能知道他患的病,因我切脉时,他右手寸口的脉象急迫,脉象反映不出五脏患有病症,右手寸口脉象壮一盛而快。

脉快是中焦、下焦热邪涌动,他的左手脉快是热邪往下流,右手脉快是热邪上涌,都没有五脏一病气的反应,所以说是“涌疝”。

中焦积热,所以尿是赤红色的。

齐国名叫信的中御府长病了,我去他家诊治,切脉后告诉他说:“是热病的脉气,然而暑热多汗,脉稍衰,不致于死。”

又说:“得这种病,是天气严寒时曾在流水中洗浴,洗浴后身一体就发一热了。”

他说:“嗯,就是这样!去年冬天,我为齐王出使楚国,走到莒(jǔ,举)县陽周水边,看到莒桥坏得很厉害,我就揽住车辕不想过河,马突然受惊,一下子坠到河里,我的身一子也淹进水里,差一点儿淹死,随从官吏马上跑来救我,我从水中出来,衣服全湿了,身一体寒冷了一阵,冷一止住全身发一热如火,到现在不能受寒。”

我立即为他调制液汤火剂驱除热邪,服一剂药不再出汗,服两剂药热退去了,服三剂药病止住了。

又让他服药大约二十天,身一体就像没病的人了。

我所以知道他的病,是因为切脉时,发现他的脉象属于热邪归并身一体内里的“并陰脉”。

脉象理论说:“内热、外热错乱一交杂的死。”

我切他的脉时,没有发现内热外热交杂的情形,但都是并陰脉。

并陰脉,脉状顺的能用清法治愈,热邪虽没有完全消除,仍能治好保住一性一命。

我诊知他的肾气有时重浊,我在太陰寸口依稀能切到这种情形,那是水气。

肾本是主管水液运行的,所以由此知道他的病情。

如果一时失治,就会变成时寒时热的病。

齐王太后有病,召我去诊脉,我说:“是风热侵袭膀一胱,大小一便困难,尿色赤红的病。”

我用火剂汤给她喝下,吃一剂就能大小一便了,吃两剂,病就退去了,尿色也和从前一样。

这是出汗时解小一便得的病。

病是脱掉衣服而汗被吹干得的。

我所以知道齐王太后的病,是因为我替她切脉时,发现太陰寸口湿润,这是受风的脉气。

脉象理论说:“脉象用力切脉时大而坚实有力,轻轻切脉时大而紧张有力,是肾脏有病。”

但我在肾的部位切脉,情况相反,脉象粗一大躁动。

粗一大的脉象是显示膀一胱有病;躁动的脉象显示中焦有热,而尿色赤红。

齐国章武里的曹山跗生病,我诊脉后说:“这是肺消病,加上寒热的伤害。”

我告诉他的家人说:“这种病必死,不能治愈。

你们就满足病人的要求,去供养他,不必再治了。”

医学理论说;“这种病三天后会发狂,乱走乱跑,五天后就死。”

后来果然如期死了。

山跗的病,是因为大怒后行一房一事得的。

我所以知道山跗的病,是因为我切他的脉,从脉象发现他有肺气热。

脉象理论说:“脉来不平稳不鼓动的,身形羸弱。”

这是肺、肝两脏多次患病的结果。

所以我切脉时,脉状不平稳而且有代脉的现象。

脉不平稳的,是血气不能归藏于肝;代脉,时杂乱并起,时而浮躁,时而宏大。

这是肺、肝两络脉断绝,所以说是死而不能治。

我所以说“加以寒热”,是因为他一精一神涣散躯体如一尸一。

一精一神涣散躯体如一尸一的人,他的身一体一定会羸弱;对羸弱的人,不能用针灸的方法,也不能服药一性一猛烈的药。

我没有为他诊治前,齐国太医已先诊治他的病,在他的足少陽脉口施灸,而且让他服用半夏丸,病人马上下泄,腹中虚弱;又在他的少陰脉施灸,这样便重伤了他的肝筋陽气。

如此一再损伤病人的元气,因此说它是加上寒热的伤害。

所以说他“三天以后,当会发狂”,是因为肝的络脉横过一乳一下与陽明经相连结,所以络脉的横过使热邪侵入陽明经脉,陽明经脉受伤,人就会疯狂奔路。

过五天后死,是因肝心两脉相隔五分,肝脏的元气五天耗尽,元气耗尽人就死了。

齐国的中尉潘满如患小肮疼的病,我切他的脉后说:“这是腹中的气体遗留,积聚成了‘瘕症’。”

我对齐国名叫饶的太仆、名叫由的内史说:“中尉如不能自己停止房一事,就会三十天内死去。”

过了二十多天,他就尿血死去。

他的病是因酗酒后行一房而得。

我所以能知道他的病,是因给他切脉,脉象深沉小弱,这三种情形合在一起,是脾有病的脉气。

而且右手寸口脉脉来紧而小,显现了瘕病的脉象。

两气互相制约影响,所以三十天内会死。

太陰、少陰、厥陰三陰脉一齐出现,符合三十天内死的规律;三陰脉不一齐出现,决断生死的时间会更短;交会的陰脉和代脉交替出现,死期还短。

所以他的三陰脉同时出现;就像前边说的那样尿血而死。

陽虚侯的宰相赵章生病,召我去,许多医生都认为是腹中虚寒。

我诊完脉断定说:“是‘洞风病’”。

洞风的病症,是饮食咽下,总又吐出来,食物不能容留在胃中。

依医理说:“五天会死。”

结果过了十天才死。

病因酗酒而生。

我所以能知道赵章的病,切他的脉时,脉象“滑”,是体内有风气的脉象。

咽下食物总又吐出,胃中不能容纳,医理说五天会死,这是前面说的分界法。

十天后才死,过期的原因,是他喜好吃粥,因此胃中充实,胃中充实所以超过预定死的时候。

我的老师说过:“胃能容留消化食物就能超过预定的死的时间,不能容留消化食物就拖不到预定的死的时间。

济北王病了,召我去诊治,我说:“这是‘风厥’使胸中胀满。”

就为他调制药酒,喝了三天,病就好了。

他的病是因出汗时伏卧地上而得。

我所以知道济北王的病因,我切脉时,脉象有风邪,心脉重浊。

依照病理“病邪入侵体表,体表的陽气耗尽,陰气就会侵入。”

陰气入侵嚣张,就使寒气上逆而热气下流,就使人胸中胀满。

出汗时伏卧在地的人,切他的脉时,他的脉气陰寒。

脉气陰寒的人,病邪必然会侵入内里,治疗时就应使陰寒随着汗液淋一漓流一出。

齐国北宫司空名叫出於的夫人病了,许多医生都认为是风气入侵体中,主要是肺有病,就针刺足少陽经脉。

我诊脉后说:“是疝气病,疝气影响膀一胱,大小一便困难,尿色赤红。

这种病遇到寒气就会遗尿,使人小肮肿胀。”

她的病,是因为想解小一便又不能解,然后行一房一事才得的。

我知道她的病,是因切脉时,脉象大而有力,但脉来艰难,那是厥陰肝经有变动。

脉来艰难,那是疝气影响膀一胱。

小肮所以肿胀,是因厥陰络脉结聚在小肮,厥陰脉有病,和它相连的部位也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就使得小肮肿胀。

我就在她的足厥陰肝经施炙,左右各炙一一穴一,就不再遗尿而尿清,小肮也止住了疼。

再用火剂汤给她服用,三天后,疝气消散,病就好了。

从前济北王的一奶一妈一说自己的足心发一热胸中郁闷,我告诉她:“是热厥病。”

在她足心各刺三一穴一,出针时,用于按住一穴一孔,不能使血流一出,病很快就好了。

她的病是因为喝酒大醉而得。

济北王召我给他的侍女们诊病,诊到名叫竖的女子时,看起来她没有病。

我告诉永巷长说:“竖伤了脾脏,不能太劳累,依病理看,到了春天会吐血而死。”

我问济北王“这个人有什么才能?”

济北王说:“她喜好方技,有多种技能,能在旧方技是创出新意来,去年从民间买的,和她一样的四个人,共用四百七十万钱。”

又问:“她是不是有病?”

我回答说:“她病得很重,依病理会死去。”

济北王又一次叫她来就诊,她的脸色没有变化,认为我说的不对,没有把她卖给其他诸侯。

到了第二年春天,她捧着剑随王去厕所,王离去,她仍留在后边,王派人去叫她,她已脸向前倒在厕所里,吐血而死。

她的病是因流汗引起,流汗的病人,依病理说是病重在内里,从表面看,一毛一发、脸色有光泽,脉气不衰,这也是内关的病。

齐国中大夫患龋齿病,我炙他的左手陽明脉,又立即为他调制苦参汤,每天用三升漱口,经过五六天,病就好了。

他的病得自风气,以及睡觉时张口,食后不漱口。

菑川王的美人怀孕难产,召我诊治,我用莨菪(dàng,档)药末一撮,用酒送服,很快就生产了。

我又诊她的脉,发现脉象急躁。

脉急还有其他的病,就用消石一剂给她喝下,接着陰部流一出一血块来,约有五六枚血块像豆子一样大小。

齐国丞相门客的奴仆跟随主人上朝进入王宫,我看到他在闺门外吃东西,望见他的容颜有病色,我当即把此事告诉了名叫平的宦官,他因喜好诊脉而向我学习。

我就用这个奴仆做例子指导他,告诉他说:“这是伤害脾脏的容色,到明年春天,胸隔会阻塞不通,不能吃东西,依病理到夏天将泄血而死。”

他就到丞相那禀报说:“您门客的奴仆有病,病得很重,死期指日可待。”

丞相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回答说:“丞相上朝入宫时,他在闺门外吃饭,我和太仓公站在那里,太仓公告诉我,患这种病是要死的。”

丞相就把这个门客召请来问他:“您的奴仆有病吗?”

门客说:“我的奴仆没有病,身一体没有疼痛的地方。”

到了春天果然病了,四月时,泄血而死。

我所以能知道他的病,是因知他的脾气普遍影响到五脏,脾受伤害就会在脸上某一部位显示相应的病色,伤脾之色,看上去脸色是黄的,仔细再看是青中透灰的死草色。

许多医生不知这种情形,认为是体内有寄生虫,不知是伤害了脾。

这个人所以到春天病重而死,是因脾病脸色发黄,黄色在五行属土,脾土不能胜肝木,所以到了肝木强盛的春天就会死去。

到夏天而死的原因,依照病理“病情严重,而脉象正常的是内关病。”

内关病,病人不会感到疼痛,好像没有一点儿痛苦,如果再添任何一种病,就会死在仲春的二月;如果能一精一神愉快顺天养一性一,能够拖延一季度。

他所以在四月死,我诊他的脉时,他一精一神愉快能顺天养一性一。

他能够做到这样,人还算养得丰满肥腴,也就能拖延一些时候了。

他的病是因流汗太多,受火烤后又在外面受了风邪而得。

菑川王病,召我去诊脉,我说:“这是热邪逆侵上部症状严重的‘蹶’病,造成头疼身热,使人烦闷。”

我就用冷水拍在他头上,并针刺他的足陽明经脉,左右各刺三一穴一,病很快好了。

他的病是因洗完头发,没擦干去睡觉引起的。

我前边的诊断是正确的,所以称作“蹶”,是因热气逆行到头和肩部。

齐王黄姬的哥哥黄长卿在家设酒席请客,请了我。

客人入座,还没上菜。

我见王后弟弟宋建容色异常就说:“你有病,四五天前,你腰胁疼得不能俯仰,也不能小一便。

不赶快医治,病邪就会浸一润肾脏。

趁着还没滞留在五脏,迅速治愈。

现在你的病情只是病邪刚刚侵入浸一润着肾脏,这就是人们说的‘肾痹’。”

宋建说:“你说对了,我确实曾腰脊疼过。

四五天前,天正下雨,黄氏的女婿们到我家里,看到了我家库房墙下的方石,就要弄举起,我也想要效仿去做,举不起来,就把它放下了。

到了黄昏,就腰脊疼痛,不能小一便了,到现在也没有痊愈。”

他的病是因喜好举重物引起。

我所以能诊治他的病,是因看到他的容色,太陽一穴一处色泽枯干,两颊显示肾病部位边缘四分处色泽干枯,所以才知道四五天前病发作。

我为他调制柔汤服用,十八天病就痊愈了。

济北王一个姓韩的侍女腰背疼,恶寒发一热,许多医生都认为是寒热病,我诊脉后说:“是内寒,月一经不通。”

我用一药为她熏灸,过一会儿,月一经就来了,病好了。

她的病是因想得到男人却不能够引起的。

我所以能知道她的病,是切脉时,知道她的肾脉有病气,脉象涩滞不连续。

这种脉,出现得艰难而又坚实有力,所以就月一经不通。

他的肝脉硬直而长,象弓弦一样,超出左手寸口位置,所以说病是想要得到男人却不能够造成的。

临菑氾(fán,凡)里一个叫薄吾的女人病得很重,许多医生都认为是寒热病,会死,无法医治。

我诊脉后说:“这是‘蛲瘕病’。”

这种病,使人肚子大,腹部皮肤黄而粗糙,用手触一摸肚腹病人感到难受。

我用芫花一撮用水送服,随即泄一出约有几升的蛲虫,病也就好了。

过了三十天,身一体和病前一样。

蛲瘕病得自寒湿气,寒湿气郁积太多,不能发散,变化为虫。

我能知道她的病,因为我切脉时,循按尺部脉位,她尺部脉象紧而粗一大,又一毛一发枯焦,这是有虫的病状。

她的脸色有光泽,是内脏没有邪气,病也不重的缘故。

齐国姓淳于的司马病了,我诊脉后说:“你应该是‘洞风病’。

洞风病的症状是,饮食咽下后就又呕吐出,得这种病的原因,是吃过饱饭就跑的缘故。”

他回答说:“我到君王家吃马肝,吃得很饱,看到送上酒来,就跑开了,后来又骑着快马回家,到家就下泄几十次。”

我告诉他说:“把火剂汤用米汁送服,过七八天就会痊愈。”

当时医生秦信在一边,我离去后,他对左右阁的都尉说:“他认为司马得的什么病?”

回答说:“认为是洞风病,能够治疗。”

秦信就笑着说:“这是不知晓啊。

司马的病,依照病理会在九天后死去。”

经过九天没有死,司马家又召请我去。

我去后询问病情,全像我所诊断的。

我就为他调制火剂米汤让他服用,七八天后病就好了。

我所以能知道他的病,是因诊他的脉时,他的脉像完全符合正常的法则。

他的病情和脉象一致,所以才不会死去。

齐国名叫破石的中郎得了病,我诊脉后,告诉他说:“肺脏伤害,不能医治了,会在十天后的丁亥日尿血而死。”

过了十一天,他尿血而死。

他的病,是因从马背上摔到坚一硬的石头上而得。

我所以能诊知他的病,是因切他的脉,肺陰脉脉象来得浮散,好象从几条脉道而来,又不一致。

同时他脸色赤红,是心脉压肺脉的表现。

我所以能知道他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是因切得反陰脉。

反陰脉进入虚里的胃大络脉,然后侵袭肺脉。

他的肺脉又出现了“散脉”,原应脸色白却变红,那是心脉侵袭肺的表现。

他没有如期而死的原因是,我的老师说:“病人能吃东西喝水就能拖过死期,吃不下饭喝不下水会不到死期就死去。”

这个人喜欢吹黍米,黍能补肺气,所以就拖过了死期。

他尿血的原因,正如诊脉的理论所说:“病人调养时喜欢安静的就会气血下行而死,好动的就会气血上逆而死。”

这个人喜欢安静,不急躁,又能长时间地安稳坐着,伏一在几案上睡觉,所以血就会从下排一泄而出。

齐王名叫遂的侍医生病,自己炼五石散服用。

我去问候他,他说:“我有病,希望你为我诊治。”

我立即为他诊治,告诉他:“您得的是内脏有热邪的病。

病理说‘内脏有热邪,不能小一便的,不能服用五石散’。

石药药力猛烈,您服后小一便次数减少,赶快别再服用。

看你的脸色,你要生疮肿。”

他说:“从前扁鹊说过‘陰石可以治陰虚有热的病,陽石可以治陽虚有寒的病’。

药石的方剂都有陰陽寒热的分别,所以内脏有热的,就用陰石柔剂医治;内脏有寒的,就用陽石刚剂医治。”

我说:“您的谈论错了。

扁鹊虽然说过这样的话,然而必须审慎诊断,确立标准、订立规矩,斟酌权衡,依据参照色脉表里、盛衰、顺逆的原则,参验病人的举动与呼吸是否谐调,才可以下结论。

医药理论说:“体内有陽热病,体表反应陰冷症状的,不能用猛烈的药和砭石的方法医治。”

因为强猛的药进入体内,邪气就会使热邪气更加恣肆,蓄积更深。

诊病理论说:“外寒多于内热的病,不能用猛烈的药。”

因猛烈的药进入体内就会催动陽气,陰虚病症就会更严重,陽气更加强盛,邪气到处流动行走,就会重重一团一聚在腧一穴一,最后激发为疽。”

我告诉他一百多天后,果然疽发在一乳一上,蔓延到锁骨上窝后,就死了。

这就是说理论只是概括大体情形,提出大体的原则。

平庸的医生如有一处没能深入学习理解,就会使识辨陰陽条理的事出现差错。

齐王从前是陽虚侯时,病得很重,许多医生都认为是蹶病。

我为他诊脉,认为是痹症,病谤在右胁下部,大小象扣着的杯子,使人气喘,逆气上升,吃不下东西。

我就用火剂粥给他服用,过了六天,逆气下行;再让他改服丸药,大约过了六天,病就好了。

他的病是房一事不当而得。

我为他诊脉时,不能识辨哪一经脉有了病,只是大体知道疾病所在部位。

我曾经为安陽武都里名叫成开方的人诊治,他称自己没有病,我说他将被沓风病所苦,三年后四肢不能受自己支配,而且会喑哑不能出声,这时就会死去。

现在听说他的四肢已不能动了,虽喑哑却还没有死。

他的病是多次喝酒之后受了风邪引起的。

我所以知道他的病,是因给他切脉时,发现他的脉象符合《奇咳术》的说法:“脏气相反的会死。”

切他的脉,得到肾气反冲肺气的脉象,依照这个道理,到了三年会死。

安陵坂里名叫项处的公乘有病,我为他诊脉,然后说:“这是牡疝病。”

牡疝是发生在胸隔下,上连肺脏的病。

是因行一房一事不节制而得。

我对他说:“千万不能做一操一劳用力的事,做这样的事就会吐血死去。”

项处后来却去“蹴踘”,结果腰部寒冷,汗出很多,吐了血。

我再次为他诊脉后说:“会在第二天黄昏时死去。”

到时就死了。

他的病是因房一事而得,我所以能知道他的病,是因为切脉时得到反陽脉,反陽的脉气进入上虚,第二天就会死。

一方面出现了反陽脉,一方面上连于肺,这就是牡疝。

臣淳于意说:“其他能正确诊治决断生死时间以及治好的病太多了,因为时间一长忘了,不能完全记住,所以不敢用这些来回答。

又问:“你所诊治的病,许多病名相同,却诊断结果名异,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这是为什么?”

回答说:“从前病名大多是类似的,不能确切辨知,所以古代的圣人创立脉法,使人能用这些确立的标准,订立的规矩,斟酌权衡,依照规则,测量人的陰陽情形,区别人的脉象后各自命名,注意与自然变化的相应,参照人一体情况,才能区别各种疾病使它们病名各异,医术高明的人能指出病名不同,医术不高看到的病是相同的。

然而脉法不能全部应验,诊治病人要用分度脉的方法区别,才能区别相同名称的疾病,说出病因在什么地方。

现在我诊治的病人,都有诊治记录。

我所以这样区别疾病,是因我从师学医刚刚完成,老师就死去了,因此记明诊治的情形,预期决断生死的时间,来验证自己失误、正确的结果和脉象的对应关系,因为这个缘故到现在能够辨知各种的疾病。

又问:“你决断病人的死或活的时间,有时也不能应验,因为什么?”

回答说:“这都是因为病人饮食喜怒不加节制,或者因为不恰当地服药,或者因为不恰当地用针炙治疗,所以会与预断的日期不相应而死。”

又问:“在你正能够诊治病情的生死,论说药品的适应症时,各诸侯王朝的大臣有向你请教的吗?”

齐文王生病时,不请你去诊治,这是什么缘故?”

回答说:“赵王、胶西王、济南王、吴王都曾派人召请我,我不敢前往。

齐文王生病时,我家中贫穷,要为人治病谋生,当时实在担心被官吏委任为侍医而受到束缚。

所以我把户籍迁到亲戚邻居等人名下;不治理家事,只愿到处行医游学,长期寻访医术一精一妙的人向他求救,我拜见过几位老师,他们主要的本领我全学到了,也全部得到了他们的医方医书,并深入进行分析评定。

我住在陽虚侯的封国中,于是侍奉过他。

他入朝,我随他到了长安,因为这个缘故,才能给安陵的项处等人看过病。

问我说:”你知道齐文王生病不起的原因吗?”

我回答说:“我没有亲眼看到齐文王的病情,不过我听说齐文王有气喘、头疼视力差的病。

我推想,认为这不是病症。

因为他身一体肥胖而聚积了一精一气,身一体得不到活动,骨胳不能支撑肉躯,所以才气喘,这用不着医治。

依照脉理说:“二十岁时人的脉气正旺应该做跑步的运动,三十岁时应该快步行走,四十岁时应该安坐,五十岁时应该安卧,六十岁以上时应该使元气深藏。”

齐文王年令不满二十岁,脉气正旺应该多跑动却懒于活动,这是不顺应自然规律的表现。

后来听说有的医生用炙法为他治疗,马上病情就重起来,这是分析论断病情上的错误。

根据我的分析,这是身一体内正气上争而病邪之气侵入体内的表现。

这种病症不是年青人能够康复的,因此他死了。

对这样的病,应该调和饮食,选择晴朗天气,驾车或是步行外出,来开扩心胸,调和筋骨、肌肉、血脉、疏泻体内的郁积的旺气。

所以二十岁时,是人们说的“气血质实”的时期,从医理看应该用砭炙的治疗方法,使用这种方法就会导致气血奔逐不定。

又问:“你的老师陽庆是跟谁学习的?齐国的诸侯是否知道他?”

回答说:“我不知道陽庆的老师是谁?陽庆家中非常富有,他一精一通医术,却不肯为人治病,也许因为这样他才不出名。

陽庆又告诉我说:‘千万别使我的子孙后代知道你曾向我学习医术’。”

又问:“你的老师陽庆是怎么看中并喜一爱一你的?怎么想把全部秘方医术传授给你的?”

回答说:“我本来不知老师陽庆的医术一精一妙。

我后来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年轻时喜欢各家的医术医方,我曾用他的医方尝试,大多有效,而且一精一妙。

我听说菑川唐里的公孙光擅长使用古代流传的医方,就去拜见他。

我能做他的学生,从他那里学到调理陰陽的医方以及口头流传的医理,我全部接受记录下来。

我想要全部学到他一精一妙的医术,公孙光说:“我的秘方医术都拿出来了,我对你不会有所吝惜,我已经老了,没有什么再让你学习的了。

这些都是我年轻时所学到的一精一妙医方,全教给你了,不要再教给别人。”

我说:“我能侍奉学习在您的面前,得到全部秘方,这非常幸运。

我就是死了也不敢随便传给别人。”

过了些日子,公孙光闲着没事,我就深入分析论说医方,他认为我对历代医方的论说是高明的。

他高兴地说:“你一定会成为国医。

我所擅长的医术都荒疏了,我的同胞兄弟住在临菑,一精一于医术,我不如他,他的医方非常奇妙,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

我中年时,曾想向他请教,我的朋友杨中倩不同意,说:‘你不是那种能学习医术的人。

’必须我和你一起前往拜见他,他就会知道您喜一爱一医术了。

他也老了,但家中富有。”

当时还没去,正好陽庆的儿子陽殷来给齐王献马,通过我的老师公孙光进献给齐王,因为这个缘故我和陽殷熟悉了。

公孙光又把我托付给陽殷说:“淳于意喜好医术,你一定要好好礼待他,他是倾慕圣人之道的人。”

于是就写信把我推荐给陽庆,因此也就认识了陽庆。

我侍奉陽庆很恭敬谨慎,所以他才喜一爱一我。”

又问:“官吏或百姓曾有人向你学医术吗?有人把你的医术全学会了吗?他们是哪里人?”

回答说:“临菑人宋邑,他向我求教,我教他察看脸色诊病,学了一年多。

济北王派太医高明、王禹向我求教,我教给他们经脉上下分布的情形和异常脉络的连结位置,常常论说腧一穴一所处的方位,以及经络之气运行时的邪正顺逆的情况,怎样选定针对病症需要砭石针炙治疗的一穴一位,学了有一年多。

菑川王时常派遣名叫冯信的太仓署中管理马匹的长官前来,让我指教医术,我教他按摩的逆顺手法,论述用一药的方法,以及判定药的一性一味和配伍调制汤剂。

高永侯的家丞名叫杜信,喜好诊脉,前来求学,我把上下经脉的分布、《五色诊》教给了他,学了两年多的时间。

临菑召里叫唐安的人来求学,我教给他《五色诊》,上下经脉的位置,《奇咳术》,以及四时和陰陽相应各有偏重的道理,没有学成,就被任命做了齐王的侍医。

又问:“你给人诊治病症断定人的死生,能完全没有失误吗?”

回答说:“我医治病人时,一定先为他切脉后,才去医治。

脉象衰败与病情违背的不给他医治,脉象和病情相顺应的才给他医治。

如果不能一精一心切脉,所断定的死生时间及能否治愈,也往往会出现差错,我不能完全没有失误。”

太史公说:“女人无论美与丑,住进宫中就会被人嫉妒;士人无论贤与不贤,进入朝廷就会遭人疑忌。

所以扁鹊因为他的医术遭殃,太仓公于是自隐形迹还被判处刑罚。

缇萦上书皇帝,她的父亲才得到后来的平安。

所以老子说‘美好的东西都是不吉祥之物’,哪里说的是扁鹊这样的人呢?象太仓公这样的人,也和这句话所说的意思接近啊。

【原文】【注解】

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①,姓秦氏②,名越人。

少时为人舍长③。

舍客长桑君过④,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⑤。

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⑥。

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鹊私坐,闲与语曰⑦:“我有禁方⑧,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⑨。”

扁鹊曰:“敬诺⑩。”

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11),三十日当知物矣(12)。”

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13)。

忽然不见,殆非人也(14)。

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15)。

以此视病,尽见五脏症结(16),特以诊脉为名耳。

为医或在齐,或在赵。

在赵者名扁鹊。

①郑:据《史记索隐》渤海郡无郑县,郑当作鄚(mào,茂)。

②姓秦氏:先秦时,姓是有共同血缘关系的种族称号,氏是由姓衍生的分支。

汉代时姓氏合一,通称姓。

姓秦氏,就是姓秦。

③舍长:供客人食宿的馆舍的主管人。

④长桑:复姓。

过:经过。

⑤谨:恭敬。

遇:相待、接待。

⑥常人:一般人,普通人。

⑦闲:通“间”,悄悄。

⑧禁方:秘方。

⑨毋:通“无”,不要。

⑩敬诺:恭敬地应答。

诺,应承之词。

(11)上池之水:指草木的露水。

(12)知物:洞察事物。

(13)悉:全部。

(14)非人:意指不是一般人。

(15)垣一方:墙那一边。

(16)症结:指肚子里结块的病,此指病因。

当晋昭公时,诸大夫强而公族弱①,赵简子为大夫,专国事②。

简子疾,五日不知人③,大夫皆惧,于是召扁鹊。

扁鹊入视病,出,董安于问扁鹊,扁鹊曰:“血脉治也④,而何怪⑤!昔秦穆公尝如此,七日而寤⑥。

寤之日,告公孙支与子舆曰:‘我之帝所甚乐⑦。

吾所以久者,适有所学也⑧。

帝告我:“晋国且大乱⑨,五世不安⑩。

其后将霸(11),未老而死(12)。

霸者之子且令而国男一女无别(13)”。

’公孙支书而藏之(14),秦策于是出(15)。

夫献公之乱(16),文公之霸,而襄公败秦师于殽而归纵一婬一(17),此子之所闻。

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闲(18),闲必有言也。”

①公族:此处指国君。

②专:专擅,独掌。

③不知人:指不省人事。

④治:安,正常。

⑤而:你,你们。

⑥寤:醒。

⑦之:到。

帝所:天帝生活的地方。

⑧适:正好。

⑨且:将要。

⑩五世:五代,指晋献公、奚齐、卓子、惠公、怀公五代。

(11)霸:指晋文公称霸。

(12)老:指时间长久。

(13)男一女无别:据《史记·赵世家》,指晋襄公纵一婬一事。

(14)书:记录,记载。

(15)秦策:指秦国史书。

(16)献公之乱:指晋献公为立受一宠一的骊姬所生之子做太子而引发的内乱。

(17)败秦师于殽:指晋襄公元年(前627),晋在殽山打败侵犯滑国的秦军。

(18)闲:通“间”,指病愈。

居二日半,简子寤,语诸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①,广乐九奏万舞②,不类三代之乐③,其声动心。

有一熊欲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④,熊死。

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罴死。

帝甚喜,赐我二笥⑤,皆有副⑥。

吾见儿在帝侧,帝属我一翟犬⑦,曰:‘及而子之壮也以赐之。

’帝告我:‘晋国且世衰⑧,七世而亡。

赢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⑨,而亦不能有也。

’”董安于受言,书而藏之。

以扁鹊言告简子,简子赐扁鹊田四万亩。

①钧天:天的中央。

②广乐:指各种乐器。

③三代:指夏、商、周三代。

④中:符合,适合,这里指射中目标。

⑤笥(sì,寺):装物品的方形竹器。

⑥副:首饰。

⑦属:委托,托付。

翟:通“狄”,中国古代北方一个民族的名称。

⑧世衰:指一代一代地衰弱。

⑨这句意思是说,赢姓的诸侯国要重重挫败周人的诸侯国。

指前372年,赢姓的赵成侯夺取周朝姬姓的卫国乡邑之事。

其后扁鹊过虢。

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①:“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于众事②?”

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③,交错而不得泄④,暴发于外,则为中害⑤。

一精一神不能止邪气⑥,邪气畜积而不得泄⑦,是以陽缓而陰急,故暴蹶而死⑧。”

扁鹊曰:“其死何如时?”

曰:“鸡鸣至今⑨。”

曰:“收乎?”

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

“言臣齐渤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郑,未尝得望一精一光侍谒于前也⑩。

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

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11)?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12),镵石挢引(13),案扤毒熨“(14),一拔见病之应(15),因五脏之输(16),乃割皮解肌(17),诀脉结筋(18),搦髓脑(19),揲荒爪幕(20),湔浣肠胃(21),漱涤五脏,练一精一易形(22)。

先生之方能若是(23),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儿(24)。”

终日(25),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26)。

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27),言病之所在。

闻病之陽(28),论得其陰(29);闻病之陰,论得其陽。

病应见于大表(30),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31)。

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32),循其两股以至于陰(33),当尚温也。”

①喜方:一爱一好医方、医术。

②治:举行。

穰:通“禳”,去除邪恶的祭祀。

③不时:不按时,没规律。

④泄:疏通泄导。

⑤中害:指内脏受伤害。

⑥一精一神:指人一体的正气。

⑦畜:通“蓄”,积聚,储藏。

⑧蹶:泛指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的病症。

⑨鸡鸣:古代一天有十二时辰,鸡鸣相当现在凌晨的一至三时。

⑩一精一光:神采光泽,引申为尊容。

(11)得无:莫不是,该不是。

诞:放诞虚妄。

(12)汤液:汤剂。

醴洒:指酒剂。

(13)镵石:古时治病用的石针。

挢引:即导引,古代的一种体育疗法。

挢,举起,翘一起。

引,伸展。

(14)案扤:按摩。

案通“按”。

扤,动。

毒熨:用一药物敷在患处后加热使药力透入体内的热敷疗法。

(15)拨:拨一开衣服,指对病人进行诊视检查。

应:反应,指疾病所在。

(16)因:顺着。

输:通“腧”,一穴一位。

(17)解:剖开。

(18)诀脉:疏导经脉。

诀,通“决”。

结筋:结扎筋腱。

(19)搦(nuò,诺)髓脑:按治髓脑。

搦,按。

(20)揲荒:触一动膏肓。

揲,持,触一动。

荒,通“肓”,即膏肓。

爪幕:用手疏理横隔膜。

爪,通“抓”,用手指疏理。

幕,通“膜”,指横隔膜。

(21)湔浣:洗涤。

(22)练一精一易形:修炼一精一气,改变容色。

(23)方:医疗技术。

(24)曾:简直。

咳婴之儿:刚会笑的婴儿。

咳,本意是婴儿的笑声。

(25)终日:整日,此处作好久,良久意。

(26)郄:通“隙”,缝隙。

文:通“纹”,花纹、斑纹。

“(27)写形:审察病人一体态神情外部症状。

写,摹写,这里指审察。

(28)闻:闻知,诊视到。

陽,指外表症状。

(29)论:推论,推知。

陰:指内在的病因。

(30)大表:身一体的外表。

(31)不可曲止:不能停在一个角度看问题。

曲,弯曲,此指一隅之见。

(32)鼻张:鼻翼搧动。

(33)陰:指陰部,外生一殖一器。

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瞚①,舌挢然而不下②,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

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③,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于前也。

先生过小一柄一,幸而举之④,偏国寡臣幸甚⑤。

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⑥,长终而不得反⑦。”

言未卒,因嘘唏服臆⑧,魂一精一泄横⑨,流涕长潸⑩,忽忽承?(11),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

扁鹊曰:“若太子病(12),所谓‘一尸一蹶’者也(13)。

夫以陽入陰中,动胃繵缘(14),中经维络(15),别下于三焦、膀一胱(16),是以陽脉下遂(17),陰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18),陰上而陽内行,下内鼓而不起(19),上外绝而不为使(20),上有绝陽之络,下有破陰之纽(21),破陰绝陽,(之)色(已)废脉乱(22),故形静如死状。

太子未死也。

夫以陽入陰支兰藏者生(23),以陰入陽支兰藏者死。

凡此数事,皆五脏蹶中之时暴作也。

良工取之(24),拙者疑殆(25)。”

①眩然:眼睛昏花的样子。

瞚(shùn,顺):同“瞬”,眨眼。

②舌挢然不下:舌头翘一起不能放下。

形容说不出话的样子。

这句和上句都是形容惊讶的神情。

③中阙:皇宫的中门。

阙:皇宫中对称的门楼,中间有路可通行。

④举:救助。

⑤寡臣:寡德之臣,是虢君的自谦之词。

⑥弃捐填沟壑:死的委婉说法。

弃捐,抛弃。

填,填埋。

⑦长终:永远死去。

反:同“返”,指复生。

⑧嘘唏:哭泣时的一抽一咽、哽咽之一声。

服(bì必)臆:因悲伤而气满郁结。

服,通“愊”,满的意思。

⑨魂一精一泄横:一精一神散乱恍惚。

魂一精一,一精一神。

泄,散。

横,纵横杂乱。

⑩长潸(shān,山):长时间地流泪。

(11)忽忽:泪珠滴得很快的样子。

承?(jíe,杰):(泪珠)挂在睫一毛一上。

?,同“睫”。

(12)若:你,你的。

(13)一尸一蹶:古代病名,突然昏迷摔倒,其状如一尸一的病症。

(14)繵缘:缠绕。

繵同“缠”。

缘:绕。

(15)中经维络:经脉受损伤,络脉被阻塞。

中,伤害。

维,连结,阻塞。

(16)三焦:包一皮一皮括上焦、中焦、下焦。

横膈以上为上焦,脘腹部为中焦,肚一脐以下为下焦。

本文所指三焦,是第三焦、下焦。

(17)遂:通“坠”。

(18)会:恰好,正好。

(19)鼓:鼓动。

(20)绝:隔绝。

(21)纽:筋纽。

(22)色废:容颜变色、失常。

(23)支兰:遮拦、阻隔的繵意思。

支:支柱。

兰,通“栏”,栏杆。

(24)良工:医术高明的医生。

取:攻取,指治愈病患。

(25)拙者:医术拙劣的医生。

疑:疑惑,困惑。

殆:危险。

扁鹊乃使弟子子陽厉针砥石①,以取外三陽五会②。

有闲③,太子苏。

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④,以八减之齐和煮之⑤,以更熨两胁下⑥。

太子起坐。

更适陰陽⑦,但服汤二旬而复故⑧。

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⑨。

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⑩。”

①厉针砥石:磨砺针石。

厉,通“砺”,磨砺。

砥,砥砺。

②三陽五会:百会一穴一的别名。

《针炙大成》卷七说,“百会一名三陽,一名五会。”

③有闲:通“间”,一会儿,倾刻。

④五分之熨:用一药热敷患处,使温一热药气深入体内五分的疗法。

⑤八减之齐:即八减剂,古方名,今已失传。

齐,通“剂”。

⑥更:更换、交替。

⑦更:再。

适:调适,调和。

⑧但:仅仅,只是。

复故:恢复原来的状态。

⑨生死人:使死了的人再生。

⑩起:振作,振起,指活过来。

扁鹊过齐,齐桓侯客之①。

入朝见,曰:“君有疾在腠理②,不治将深。”

桓侯曰:“寡人无疾。”

扁鹊出,桓侯谓左右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③。”

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血脉,不治恐深。”

桓侯曰:“寡人无疾。”

扁鹊出,桓侯不悦。

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肠胃闲④,不治将深。”

桓侯不应⑤。

扁鹊出,桓侯不悦。

后五日,扁鹊复见,望见桓侯而退走⑥。

桓侯使人问其故。

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⑦;其在骨髓,虽司命无奈之何⑧。

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后五日,桓侯体病⑨,使人召扁鹊,扁鹊已逃去。

桓侯遂死。

①客之:把扁鹊看作客人。

②腠(còu,凑)理:皮肤和脏腑的纹理,这里指皮肤和肌肉之间。

③不疾者:没有病的人。

功:功绩。

④闲:通“间”,中间。

⑤不应:不理睬。

⑥退走:后退而跑开。

走,跑。

⑦醪:浊酒,这里指药酒。

⑧司命:古代传说中掌管人生命的神。

⑨体病:身一体得了重病。

使圣人预知微①,能使良医得蚤从事②,则疾可已③,身可活也。

人之所病④,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⑤。

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⑥,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⑦,三不治也;陰陽并⑧,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⑨,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

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⑩。

①微:细微,此指症状不明显的疾病。

②蚤:通“早”。

③已:停止,指疾病的治愈。

④病:忧虑。

⑤道:此指治病的方法。

⑥不论于理:不讲道理。

⑦适:适当,妥当。

⑧并:交一合,此指错乱。

⑨羸(léi,雷):瘦弱。

⑩重:甚,极。

扁鹊名闻天下。

过邯郸,闻贵妇人①,即为带下医②;过洛陽,闻周人一爱一老人,即为耳目痹医③;来入咸陽,闻秦人一爱一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

秦太医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

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

①贵:重视。

②带下医:妇科医生。

③痹:风、寒、湿等侵犯肌体引起关节肌肉疼痛麻木的病症。

太仓公者,齐太仓长,临菑人也,姓淳于氏,名意。

少而喜医方术。

高后八年①,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陽庆②。

庆年七十余,无子③,使意尽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予之④,传黄帝、扁鹊之脉书⑤,五色诊病⑥,知人生死,决嫌疑⑦,定可治,及药论⑧,甚一精一。

受之三年,为人治病,决死生多验。

然左右行游诸侯,不以家为家,或不为人治病,病家多怨之者。

①高后八年:公元前180年。

②更:再次,又。

③无子:根据下文所写陽庆有儿子陽殷,这里应指没有能继承医术的子嗣。

④禁方:秘方。

⑤黄帝、扁鹊之脉书:《汉书·艺文志》著录有《黄帝内经》、《黄帝外经》、《扁鹊内经》、《扁鹊外经》等医书,后亡佚。

脉书,论述脉象、脉理的医书,也指医学理论著作。

⑥五色诊病:观察面部相应位置上的色泽来诊断疾病。

⑦决嫌疑:决断疑难病症。

⑧药论:医药理论。

文帝四年中①,人上书言意,以刑罪当传西之长安②。

意有五女,随而泣。

意怒,骂曰:“生子不生男,缓急无可使者③!”于是少女缇萦伤父之言④,乃随父西。

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称其廉平⑤,今坐法当刑⑥,妾切痛死者不可复生而刑者不可复续⑦,虽欲改过自新,其道莫由,终不可得。

妾愿入身为官婢⑧,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

书闻,上悲其意⑨,此岁中亦除肉刑法⑩。

①文帝四年:公元前176年。

②传:驿站的车马,此指用传车押送。

之:往,到。

③缓急:紧急。

④少女缇萦:最小的女儿缇萦。

⑤廉平:廉洁公平。

⑥坐法:因为触犯法律。

当刑:判处肉刑。

当,判决,判处。

⑦续:连接,接续。

⑧入身:古时刑律可把罪人收入官府为奴,此指这种惩罚。

入,没收。

⑨悲:悲悯。

⑩此岁中亦除肉刑法:这段时间有误,据《史记·孝文本纪》,文帝废除肉刑当在文帝十三年,所以前文所说文帝四年与此矛盾,当作文帝十三年。

意家居,诏召问所为治病死生验者几何人也①,主名为谁。

诏问故太仓长臣意②:“方伎所长③,及所能治病者?有其书无有?皆安受学?受学几何岁?尝有所验,何县里人也?何病?医药已,其病之状皆何如?具悉而对④。”

臣意对曰:

①诏:皇帝发布的命令或文告。

②故:从前,原来。

③方伎:指医术。

伎通“技”。

④具悉:全部。

具通“俱”。

自意少时,喜医药,医药方试之多不验者。

至高后八年,得见师临菑元里公乘陽庆。

庆年七十余,意得见事之。

谓意曰:“尽去而方书①,非是也。

庆有古先道遗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生死,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书,甚一精一。

我家给富②,心一爱一公,欲尽以我禁方书悉教公。”

臣意即曰:“幸甚,非意之所敢望也。”

臣意即避席再拜谒③,受其脉书上下经④、五色诊、奇咳术⑤,揆度陰陽外变⑥、药论、石神⑦、接陰陽禁书⑧,受读解验之,可一年所⑨。

明岁即验之,有验,然尚未一精一也。

要事之三年所⑩,即尝已为人治(11),诊病决死生,有验,一精一良。

今庆已死十年所,臣意年尽三年,年三十九岁也。

①而:你的。

②给富:富足。

给,丰足。

③避席:离座而起,表示敬意。

④脉书:指前所言黄帝、扁鹊之脉书。

上下经:古代医书。

据《黄帝内经素问》记载有《上经》和《下经》的医书。

⑤奇咳术:一说指听诊术,从声音辨别病症。

⑥揆度:估量,推测。

⑦石神:指用砭石治病的方法。

⑧接陰陽:指房一中术,男一女交一合之术。

⑨可:大约。

所:左右,表示概数之词。

⑩要:总,一共。

(11)尝:尝试。

齐侍御史成自言病头痛,臣意诊其脉,告曰:“君之病恶①,不可言也。”

即出,独告成弟昌曰:“此病疽也②,内发于肠胃之间,后五日当臃肿,后八日呕脓死。”

成之病得之饮酒且内③。

成即如期死。

所以知成之病者,臣意切其脉,得肝气④。

肝气浊而静,此内关之病也⑤。

脉法曰“脉长而弦⑥,不得代四时者⑦,其病主在于肝。

和即经主病也⑧,代则络脉有过⑨”。

经主病和者,其病得之筋髓里。

其代绝而脉贲者⑩,病得之酒且内。

所以知其后五日而臃肿,八日呕脓死者,切其脉时,少陽初代(11)。

代者经病,病去过人(12),人则去。

络脉主病,当其时,少陽初关一分(13),故中热而脓未发也,及五分,则至少陽之界,及八日,则呕脓死,故上二分而脓发,至界而臃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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