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王山人王琼王固符契元白皎贾耽茅安道骆山人石旻《太平广记》卷第七十八 方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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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七十八 方士三

太平广记

卷第七十八 方士三

李秀才 王山人 王琼 王固 符契元 白皎 贾耽 茅安道 骆山人 石旻

李秀才

唐虞部郎中陆绍,元和中,尝谒表兄于定水寺。

因为院僧具蜜饵时果,邻院僧亦陆所熟也,遂令左右邀之,良久,僧与李秀才偕至。

环坐笑语颇剧。

院僧顾弟子煮新茗,巡将匝而不及李。

陆不平曰:“茶初未及李秀才何也?”

僧笑曰:“如此秀才,亦要知茶味,且以余荼饮之。”

邻院僧曰:“秀才乃术士,座主不可轻言。”

其僧又言:“不逞之子弟,何所惮!”秀才忽怒曰:“我与上人,素未相识,焉知予不逞徒也?”

僧复大言:“望酒旗玩变场者,岂有佳者乎?”

李乃白座客:“某不免对贵客作造次矣。”

因奉手袖中,据两膝,叱其僧曰:“麄行阿师,争敢辄无礼,拄杖何在,可击之。”

僧房门后有筇杖子,忽跳出,连击其僧。

时众亦为蔽护,杖伺人隙捷中,若有物执持也。

李复叱曰:“捉此僧向墙。”

僧乃负墙拱手,色青短气,唯言乞命。

李又曰:“阿师可下阶。”

僧又趋下,自投无数,衂鼻败颡不已。

众为请之,李徐曰:“缘对衣冠,不能杀此为累。”

因揖客而去。

僧半日方能言,如中恶状,竟不之测矣。

(出《酉一陽一杂俎》)

唐朝虞部郎中陆绍,元和中业,曾去定水寺看望表兄,因为常常给院内僧人带去甜食与新鲜水果,邻院的僧人也跟陆绍熟识,他便叫身边的人邀请他们过来。

过了一会儿,邻院的僧人与李秀才一起来到。

大家围坐一起,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主人吩咐弟子煮新茶,茶水斟了快到一圈独独没轮到李秀才,陆绍不平地说:“茶水头一遍没轮到李秀才,这是为什么?”

僧人笑着说:“这样一个秀才,也要品尝茶的味道!等着把喝剩的茶给他喝吧。”

邻院僧人说:“秀才是一个术士,主人不可轻慢。”

那个僧人又说:“不逞之徒,有何可怕的!”秀才忽然愤怒地说:“我与上人素不相识,怎么知道我是不逞之徒?”

僧人仍出狂言道:“奔酒而玩反复的人,哪里会有好东西?”

秀才便对同座客人说:“我不免要对贵宾失礼了。”

说完,袖起两手。

放在膝上,呵斥那个僧人道:“好个粗野的师傅,竟敢如此无礼。

拐杖在哪里?你给我狠狠地揍他!”僧房门后有根竹棍子,忽然跳出来,连连打那个僧人。

这时,大家都上去掩护他,竹杖便寻找人缝过去打他,好像有什么东西操纵一样。

李秀才又喝斥道:“捉住此僧推到墙那边!”僧人便背着墙拱起手,脸色青黑,呼吸短促,频频乞求饶命。

李又说道:“那个师傅可以下阶去。”

僧人便跌跌撞撞下阶,自己上上下下跌了无数遍,鼻脸破伤出血不止。

众人为他求情。

李秀才慢慢说道:“看在各位面上,我不杀他,以免连累大家。”

说完,向客人施礼,然后扬长而去。

那位僧人半天才说出话来,好像中了邪一样,不知后来结局怎么样。

王山人

唐太尉卫公李德裕为并州从事,到任未旬月,有王山人诣门请谒。

与之及席,乃曰:“某善按冥数。”

初未之奇。

因请虚正寝,备几案纸笔香水而已,令重帘静伺之。

生与之偕坐于西庑下。

顷之,王生曰:“可验之矣。”

纸上书八字甚大,且有楷注,曰:“位极人臣,寿六十四。”

生遽请归,竟亦不知所去。

及会昌朝,三策至一品,薨于海南,果符王生所按之年。

(出《松窗录》)

唐代太尉李德裕任并州从事时,任职不到十个月,有个王山人登门求见。

跟他一起落座后,王便说:“我能预见未来的事。”

李开始并不以为奇。

王便请他假做睡好了,准备下桌案纸笔香水之类,叫人放下帘子静静地等候。

王与他一起坐在正房对面西侧的小房子里。

不一会儿,王说:“可以验证一下了。”

只见纸上写着八个大字,而且有正规的注释,八个字是:“位极人臣,寿六十四。”

王山人立即要求回去,不知到底上哪里去了。

到了会昌年间,李公三次受封,官至一品,最后死于海南,果然符合王所算的岁数。

王 琼

唐元和中,一江一 淮术士王琼尝在段君秀家。

令坐客取一瓦子,画作龟甲,怀之一食顷,取出乃一龟。

放于庭中,循垣而行,经宿却成瓦子。

又取花含,默封于密器中,一夕开花。

(出《酉一陽一杂俎》)

唐朝元和年间,一江一 淮术士王琼曾住在段君秀家。

一次,他令坐在身边的一位客人取一瓦片,画成乌龟甲壳,放在怀里约一顿饭的时间,取出来乃是一只活乌龟。

放在庭院里,它便顺着墙脚爬行,过一宿却又变成瓦片。

又拿一枝花蕾,密封在容器之中,一天时间便开了花。

王 固

唐于頔在襄州,尝有山人王固谒见。

頔性快,见其拜伏迟钝,不甚礼之。

别日游宴,复不得预。

王殊怏怏。

因至使院,造判官曾叔政。

颇礼接之,王谓曾曰:“予以相公好奇,故不远而来,今实乖望。

予有一艺,自古无者,今将归,且荷公之厚,聊为一设。”

遂诣曾所居,怀中出竹一节及小鼓,规才运(明钞本规作视,运作过)寸。

良久,去竹之塞,折枝击鼓。

筒中有蝇虎子数十枚,列行而出,分为二队,如对阵势,击鼓或三或五,随鼓音变阵,天衡地轴,鱼丽鹤列,无不备也,进退离附,人所不及。

凡变阵数十,复作队入筒中。

曾睹之大骇,乃言于于公(于公二字原阙,据《酉一陽一杂俎五》补)。

王已潜去,于悔恨,令物色求之,不获。

(出《酉一陽一杂俎》)

唐代于頔住在襄州,曾有山人王固求见。

頔性格爽快,见王固跪拜时动作迟滞呆笨,便对他不怎么以礼相待。

改日要与别人游玩欢宴,没有预先邀请王固。

王固很是生气,便到官署去见判官曾叔政,曾接待他十分讲究礼节。

王对曾说:我因相公爱好奇异之物,所以远道而来,实在有违于您的重望。

我有一种技艺,自古以来没有人会。

现在我就要回去了,承蒙您对我的厚爱,特为您表演一番。”

于是来到曾的住处,从怀里掏一节竹子和一面鼓。

规才动了一寸,过了好长时间,取出竹管的塞子,折根木棒敲起了鼓。

只见几十个蝇虎从竹筒里列队而出,排成两行,宛如两军相对的阵势。

击鼓三下或五下,蝇虎随着鼓声变化队列,天衡地轴,鱼丽鹤列,各种阵势无不具备,而且或进或退,或离或拢,变化多端又井然有序,实在是人所不及也。

一共变了几十个阵势,又排队进入竹筒里面。

曾叔政看了十分惊讶,便将见到的情形说给于頔听。

王固已经悄悄离去,于頔很是悔恨,派人各处寻找,没有找到王固。

符契元

唐上都昊天观道士符契元,闽人也,德行法术,为时所重。

长庆初,中夏,晨告门人曰:“吾一习一 静片时,慎无喧动。”

乃扃户昼寝。

既而道流四人,邀延出门。

心欲有诣,身即辄至,离乡三十余年,因思一到,俄造其居。

室宇摧落,园圃荒芜,旧识故人,孑遗殆尽。

时果未熟,乃有邻里小儿,攀缘采摘,契元护惜咄叱,曾无应者,契元愈怒。

傍道流止之曰:“熟与未熟,同归摘拾,何苦挂意也。”

又曾居条山炼药,乃亦思一游,忽已至矣。

恣意历览,遍穷岩谷。

道流曰:“日色晚,可归矣。”

因同行入京。

道上忽逢鸣驺,导引甚盛。

契元遽即避路,道流曰:“一陽一官不宜避一陰一官,但遵路而行。”

须臾,前导数辈,望契元即狼狈奔迸。

及官至,谛视之,乃仆射马骢,时方为刑部尚书。

素善契元,马亦无恙。

与契元晤,心独异之。

日已夕矣,迟明,即诣开化坊访马,而与兵部韩侍郎对弈,因留连竟日。

而旁察辞气神色,曾无少异,私怪其故。

有顷,闻中疾,不旬日而殁。

又给事李忠敏云,此是陶天活,有道术者,中朝奉道者多归之。

天活本安南人,非闽人也,能于入静日,多神游诸岳。

马公事人皆知之。

(出《集异》)

唐朝上都昊天观里有个道士叫符契元,是闽地人,他的德行和法术都为当时人所看重。

长庆初年五月,他早晨告诉守门人说:“我习惯静养一会儿,小心不要吵闹。”

于是关上门窗白天睡觉。

一会儿,有四个道士邀请他出了门。

他心里想去什么地方,身体就立即到什么地方。

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想回去一趟,于是立即到了他家。

只见房屋残破,园田荒芜,熟人一个也没有了。

树上的果子还没成熟,邻里小孩就爬上去采摘,契元护惜果子,大声驱赶小孩,但是谁也不听,契元更为恼火。

旁边有个道士制止他说:“熟的也好,不熟的也好,早晚都要摘的,何苦放在心上呢!”契元曾在条山上炼过药,便想前去一游,忽的一下便到了。

他尽情游历观览,遍及高山深谷。

道士说:“天色已晚,应该回去了。”

便跟他同行入京。

路上忽然听到赶马人的吆喝声,好像有许多人马。

契元迅即闪开路,道士说:“一陽一间的官不应躲避一陰一间的官,只管沿着路走就行。”

不一会儿,赶马的前导数人,看到契元便狼狈逃散。

等后面的官人到跟前时,仔细一看,原来是仆射马骢,这时刚刚担任刑部尚书。

他一向跟契元友善,他的身体也没有病。

看到契元时便上前相见,契元在心里觉得很奇怪。

这时天已傍晚了,第二天没等天亮,契元就去开化坊看望马骢,马正与兵部韩侍郎下棋,便在那里逗留了一天。

他在一旁观察其语气神色,并无少许特异之处,私下甚觉奇怪。

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他中了病,不到十天就死了。

又据给事李忠敏说,此人是陶天活,是个有道术的人,中朝奉道者多归之。

天活本是安南人,不是闽地人,能在入静的时候神游各处山岳。

马公的事情,人们都知道。

白 皎

河一陽一从事樊宗仁,长庆中,客游鄂渚,因抵一江一 陵,途中颇为驾舟子王升所侮。

宗仁方举进士,力不能制,每优容之。

至一江一 陵,具以事诉于在任,因得重笞之。

宗仁以他舟上峡,发荆不旬日,而所乘之舟,泛然失缆,篙橹皆不能制。

舟人曰:“此舟已为仇人之所禁矣,昨水行岂常有所忤哉,今无术以进,不五百里,当历石滩,险阻艰难,一一江一 之最。

计其奸心,度我船适至,则必触碎沉溺。

不如先备焉。”

宗仁方与仆登岸,以巨索絷舟,循岸随之而行。

翌日至滩所。

船果奔骇狂触,恣纵升沉,须臾瓦解。

赖其有索,人虽无伤,物则荡尽。

峡路深僻,上下数百里,皆无居人,宗仁即与仆辈一陰一于林下,粮饩什具,绝无所有,羁危辛苦,忧闷备至。

虽发人告于土官,去二日不见返。

饥馁逮绝。

其夜,因积薪起火,宗仁洎童仆皆环火假寤。

夜深忽寝。

见山獠五人列坐,态貌殊异,皆挟利兵,瞻顾睢盱,言语凶谩。

假令挥刃,则宗仁辈束手延颈矣。

睹其势逼,因大语曰:“尔辈家业,应此山中,吾不幸舟船破碎,万物俱没,涸然古岸,俟为豺狼之饵。

尔辈圆首横目,曾不伤急,而乃瞷然笑侮,幸人危祸,一至此哉。

吾今绝粮,已逾日矣,尔家近者,可遽归营饮食,以济吾之将死也。”

山獠相视,遂令二人起,未晓,负米肉盐酪而至。

宗仁赖之以候回信。

因示舟破之由,山獠曰:“峡中行此术者甚众,而遇此难者亦多。

然他人或有以解,唯王升者犯之,非没溺不已,则不知果是此子否。

南山白皎者,法术通神,可以延之,遣召行禁。

我知皎处,试为一请。”

宗仁因恳祈之,山獠一人遂行。

明日,皎果至,黄冠野服,杖策蹑履,姿状山野。

禽一兽 为祖。

宗仁则又示以穷寓之端。

皎笑日:“琐事耳,为君召而斩之。”

因薙草剪木,规地为坛,仍列刀水,而胶立中央。

夜阑月晓,水碧山青,杉桂朦胧,溪声悄然,时闻皎引气呼叫召王升,发声清长,激响辽绝,达曙无至者。

宗仁私语仆使曰:“岂七百里王升而可一息致哉?”

皎又询宗仁曰:“物沉舟碎,果如所言,莫不自为风水所害耶?”

宗仁暨舟子又实告。

皎曰:“果如是,王升安所逃形哉?”

又谓宗仁所使曰:“然请郎君三代名讳,方审其术耳。”

仆人告之。

皎遂入深远,别建坛墠,暮夜而再召之,长呼之一声 ,又若昨夕。

良久,山中忽有应皎者,咽绝,因风始闻。

久乃至皎处,则王升之魄也。

皎于是责其奸蠹,数以罪状。

升求衷俯状,稽颡流血。

皎谓宗仁曰:“已得甘伏,可以行戮矣。”

宗仁曰:“原其奸凶尤甚,实为难恕,便行诛斩,则又不可,宜加以他苦焉。

皎乃斥王升曰:“全尔腰领,当百日血痢而死。”

升号泣而去。

皎告辞,宗仁解衣以赠皎,皎笑而不受。

有顷,舟船至,宗仁得进发一江一 陵。

询访王升,是其日皎召致之夕,在家染血痢,十旬而死。

(出《异闻集》)

河一陽一从事樊宗仁,长庆中年,在鄂渚游览,因为要去一江一 陵,途中大受船夫王升的侮辱。

宗仁刚刚举为进士,没有能力制一服 他,只好总是宽容他。

到一江一 陵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在任的官员,王升受到重重的鞭笞。

宗仁用别的船上三峡,从荆州出发不到十天,所乘的就船失去了缆绳,篙杆和桨橹都不能控制。

船夫说:“这只船已被仇人施了法术了,要不,昨天在水上哪能总出故障呢?现在无法往前走了,不到五百米处要经过石滩,其艰难险阻为一一江一 之最。

估计仇人的险恶用心在此,揣度我们的船到那里时,必然触礁船碎沉水。

我们还是预先有所准备为好。”

宗仁便跟仆人下船上岸,用一条大绳子索着船,沿岸顺流而行。

第二天到了石滩的地方,船只果然颠簸冲撞,恣意升沉,很快就破碎了。

因为有那条大绳子,人员幸无伤亡;但是船上的物品却荡然无存。

峡岸上的道路幽深偏僻,上下数百里没有人烟,宗仁只好与仆从们暂蔽于林荫之下,吃的用的一无所有,险恶劳累,忧闷备至。

派人报告当地官员,去了两天仍未返回来。

饥饿困顿,已临绝境。

那天夜里,堆柴升火,宗仁与僮仆都围着火堆和衣而睡。

夜深时他猛然醒来,看见五个山里的猎人坐在那里,相貌特异,都拿着利器,瞪着眼睛张望,言语鲁莽。

假如他们挥刀上来,宗仁他们则只有束手等死而已。

宗仁见他们要到跟前来,便高声说道:“你们的家业该就在这山里,我不幸船只破碎,全部物品都沉没了,困在岸上,等着豺狼来收拾我们。

你们圆头横目,亦不为我们难受着急,而且公然笑侮,幸灾乐祸以至如此。

我现在断粮已经一天多了,你们家住附近的可赶快回去做饭,拿来救救我们这些快死的人。”

他们互相看了看,便叫二人起来回去做饭,不到天亮就带着米肉盐酪之类回来了。

宗仁借这些东西维持生命,以等待回信。

他向他们说明船撞碎的原由,山獠说:“在峡里行此术的人很多,所以遭遇此难的也很多。

但是,别人施行此术或者还能解除,唯独王升施行此术时,非沉船不可。

不知究竟是不是这小子干的。

南山上有个叫白皎的人,法术通神,可以请他来,遣召行禁。

我知道皎的住处,替你们请请看看。”

宗仁诚恳地相求于他,那个山獠就去了。

第二天,白皎果然来到,他头戴黄冠身穿野服,手拄拐杖脚穿草鞋,一副山野之人的姿态相貌,禽一兽 是他的祖宗。

宗仁又将这次历险遭困的缘由跟他说了一遍。

皎笑道:“小事一件。

我替你把他召来杀了。”

他清除草木,划地为坛,摆上刀和水,自己站在中间。

夜深月明,水碧山青,树影朦胧,溪水潺潺,不断听到皎在引气呼叫召唉王升的声音,发声清晰悠长,回音辽远飘渺,远达曙光到不了的地方。

宗仁悄悄对仆使说:“难道七百里远的王升,这一声叫唤就能传到他那里吗?”

皎又询问宗仁:“物沉船破,真如你说的那样?莫不是因为风大浪急才出了事么?”

宗仁与船夫又把真实经过告诉了他。

皎说:“果真如此,王升怎么能跑没影了呢?”

又对宗仁的手下人说:“既然这样,请把主人三代的名字告诉我,我才能推断王升用的是什么法术。”

仆人便如实告诉了他。

皎到山林深远处另建了一个坛台,晚上再召呼王升,长呼的声音跟昨天一样。

过了很长时间,山里面忽然有人应答王皎,呜咽之一声 低微,借着风才能听到。

很久。

这个人便来王皎面前,原来是王升的魂魄。

王皎斥责他奸凶狠毒,历数他的罪状。

王升跪在地上叩头求饶,脸都叩破了流出血来。

王皎对宗仁说:“他已甘愿服罪,可以把他杀死了。”

宗仁说:“论他的奸诈凶残之严重,实在难以宽恕,要是施行斩杀,则不可以,应该给他增加别的痛苦。”

王皎便喝叱王升道:“保全你的躯体,要你身染血痢,百日而死。”

王升哭泣着去了。

王皎告辞,宗仁脱下自己的衣服赠送王皎,皎笑而不受。

过了一会儿,船只到了,宗仁乘船进发一江一 陵。

打听王升的下落,王升就在被皎召去的那天在家里染上了血痢,一百天就死了。

贾 耽

唐宰相贾耽秉政,直道事君,有未萌之祸,必能制除。

至于一陰一陽一时象纬,无不洞晓。

有村人失牛,诣桑国师卜之,卦成,国师谓曰:“尔之牛,是贾相国偷将置于中帽笥中。

尔但候朝时突前告之。”

叟乃如其言所请。

公诘之,具以卜者语告公,公于马上笑,为发巾笥。

取式盘,据鞍运转以视之,良久,谓失牛者曰:“相公不偷尔牛,要相公知牛去处,但可于安国观三门后大槐树之梢鹊巢探取之。”

村叟迳诣三门上,见槐树杪果有鹊巢,都无所获,乃下树。

低头见失牛在树根,系之食草,草次是盗牛者家。

(出《芝田录》)

唐朝宰相贾耽执政期间,以忠直磊落态度辅佐皇上,凡有尚未萌发的灾福,定能根治消除。

至于一陰一陽一星相占卜之类,他也无不通晓。

有个农民丢失了一头牛,到桑国师那里占卜,卦成之后,桑国师对他说:“你的牛,是贾相国偷了去放在巾帽盒里了。

你只要等候上朝时突然到他面前将此事告诉他就行。”

这个老农就按国师的话去见相国。

相国盘问他,便将算卦人的话告诉了他,相国在马上大笑,为他打开巾盒,取出式盘,在马鞍上运转给他看,过了一段时间,对丢牛的说:“我没偷你的牛,要想知道牛的去处,只要在安国观三门后面大槐树梢上的鹊窝去取就行。”

老农径直来到三门,见槐树梢上果然有鹊巢。

爬上去一看,毫无所获,便从树上下来。

低头一看,丢失的那头牛正在树根下,用绳拴着吃草,草的旁边就是偷牛人的家。

茅安道

唐茅安道,庐山道士,能书符役鬼,幻化无端,从学者常数百人。

曾授二弟子以隐形洞视之术,有顷,二子皆以归养为请。

安道遣之。

仍谓曰:“吾术传示,尽资尔学道之用。

即不得盗情而炫其术也。

苟违吾教,吾能令尔之术,临事不验耳。”

二子授命而去。

时韩晋公滉在润州,深嫉此辈。

二子径往修谒,意者脱为晋公不礼,则当遁形而去。

及召入,不敬,二子因弛慢纵诞,摄衣登阶。

韩大怒,即命吏卒缚之,于是二子乃行其术,而法果无验,皆被擒缚。

将加诛戮,二子曰:“我初不敢若是,盖师之见误也。”

韩将并绝其源,即谓曰:“尔但致尔师之姓名居处,吾或释汝之死。”

二子方欲陈述,而安道已在门矣。

卒报公,公大喜,谓得悉加戮焉。

遽令召入,安道庞眉美髯,姿状高古。

公望见,不觉离席,延之对坐。

安道曰:“闻弟子二人愚騃,干冒尊严。

今者命之短长,悬于指顾,然我请诘而愧之,然后俟公之行刑也。”

公即临以兵刀,械系甚坚,召致阶下,二子叩头求哀。

安道语公之左右曰:“请水一器。”

公恐其得水遁术,因不与之。

安道欣然,遽就公之砚水饮之,而噀二子。

当时化为双黑鼠,乱走于庭前。

安道奋迅,忽变为巨鸢,每足攫一鼠,冲飞而去。

晋公惊骇良久,终无奈何。

(出《集异记》)

唐朝有个茅安道,是庐山的道士,能写符降鬼,又能变化成各种形态,跟他学习 的有几百个人。

他曾经教两个弟子隐形和透一视 的法术,教了一段时间,两个弟子都以回去抚养老人为由请求回家。

安道打发他们上路,但仍对他们说:“我教给你们的法术,只供你们学道之用,不要为了取得名声而炫耀你们的法术。

如果违背我的教诲,我能叫你们的法术遇事不得灵验。”

两人领命而去。

那时,韩晋公滉居润州,深恶懂得法术的这些人。

这两个人直接去从从容容地拜见晋公,心里想,如果晋公不以礼相待,那就遁形而去。

等把两人召进去时,晋公毫不客气,两人就傲慢随便,提着衣服走上台阶,并不下跪行礼。

韩晋公大怒,立即命令吏卒把他俩捆一绑起来,两人见状便要施行法术逃脱,但法术果然不灵验,两人都被捉住绑起来了。

晋公要把他俩杀死,两人便说:“我们本来不敢这样,这都是我们师父的错误啊!”晋公要把传授法术的人也杀绝,便对他俩说:“你们只要将师父的姓名和住处告诉我,我就可能免除你们的死刑。”

两人刚要说,安道已来到门前。

吏卒向晋公传报,晋公大喜,心里说,现在可以把他们统统杀掉了。

立即令人把安道召进来,只见安道有两道宽宽的眉毛和漂亮的一胡一 须,姿态神气高远古奥。

晋公看后,不由自主地离开座席,请他与自己对面而坐。

安道说:“听说我的两个弟子愚昧无知,冒犯了您的尊严。

现在他俩的死活,掌握在您的手中。

但我想责难羞愧他们,然后等您施行刑罚。”

晋公便令兵士举着兵器围了上来,将其捆一绑得很紧,那两个人被召到阶下时,频频叩头哀求。

安道对晋公身边的人说:“请给我一杯水。”

晋公害怕他施行水遁之术,坚决不给他。

安道并不在乎,当即把晋公砚石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喷向那两个弟子。

两个弟子当时就化为两只黑老鼠,在庭前乱跑。

安道动作迅速,忽然变成一只大鹰,一脚抓一只老鼠,冲天飞去。

晋公吃惊地看了好长时间,始终无可奈何。

骆山人

唐田弘正之领镇州,三军杀之而立王廷凑。

即王武侯之(北梦琐言侯作俊,之下有支字)属也,廷凑生于别墅。

尝有鸠数十。

朝集庭树,暮集檐下,有里人骆德播异之。

及长骈胁,喜一陰一符鬼谷之书,历军职,得士心。

曾使河一陽一,回在中路,以酒困寝于路隅,忽有一人荷策而过,熟视之曰:“贵当列土,非常人也。”

仆者寤。

以告廷凑。

驰数里及之,致敬而问,自云济源骆山人也,向见君鼻中之气,左如龙而右如虎,二气一交一 王,应在今秋,子孙相继。

满一百年。

又云,家之庭合有大树,树及于堂,是其兆也。

是年果为三军扶立。

后归别墅,而庭树婆娑,暗庇舍矣。

墅有飞龙山神,廷凑往祭之,将及祠百步,有人具冠冕,恭要于中路,廷凑及入庙,神像已侧坐。

因而面东。

庙宇至今尚存。

廷凑清俭公正,勤于朝廷,惠于军民。

子孙世嗣为镇帅。

至朱梁时,王镕封赵王,为部将张文礼灭之。

(出《北梦琐言》)

唐代田弘正统领镇州时,被三军杀死而拥立王廷凑。

王廷凑是王武侯的后代,他生于别墅之中。

曾有几十个斑鸠早晨停留在院里树上,傍晚则栖息在房檐下面,村人骆德便当作异闻到处传布。

长大之后,肋骨紧紧地联在一起,喜爱《一陰一符》、《鬼谷》之类的书籍,在军队里任职,深得士卒之心。

一次出使河一陽一,返回途中因为酒喝多了睡倒在路旁,忽有一个手拿马鞭的人从他身边走过,仔细看了看他说道:“此人一大富大贵,当被封疆列土,绝非寻常之人。”

仆人是醒着的,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廷凑。

廷凑策马跑了几里路追上这个人,向他表示敬意之后便询问刚才的事情,此人自称济源骆山人,说:“刚才见您鼻孔里的气息,左面如龙右面如虎,二气相一交一 为王,应验的日子就在今秋。

以后将由子孙代代相继,一直延续一百年。”

又说:“您家的院里当有大树,树冠笼罩到正面的房子,这就是你家富贵的兆头。”

这一年果然被三军扶立。

后来他回到别墅,见庭院里树木参天。

葱茏茂盛,树荫笼罩着房舍。

别墅中有飞龙山神,廷凑前去祭祀,走到离祠庙百步远时,有人冠冕整齐地恭候在路上迎接,筵请廷凑进入庙时,神像已经面东侧坐。

这座庙宇至今尚存。

廷凑为官清廉俭朴公正,勤政于朝廷,施惠于军民。

他的子孙世代相继为镇州统帅。

到朱氏建立的后梁时,王镕被封为赵王,后为部将张文礼灭掉。

石 旻

唐石旻有奇术,在扬州。

段成式数年,不隔旬必与之相见。

至开成初,在城亲故间,往往说石旻术不可测。

盛传宝历中,石随尚书钱徽至湖州学院,子弟皆在,时暑月,猎者进一兔,钱命作汤。

方共食,旻笑曰:“可留兔皮,聊志一事。”

遂钉皮于地,垒墼涂之,上朱书一符,独言曰:“恨校迟,恨校迟。”

钱氏兄弟诘之,石曰:“欲共请君共记卯年也。”

至太和九年,钱可复凤翔遇害。

岁在乙卯也。

(出《集异记》,按见《酉一陽一杂俎》五)

唐代石旻有奇异之术,住在扬州。

段成式一连数年,隔不上十天必定与他相见。

到了开成初年,在城里的亲友故旧之间,都说石旻的法术妙不可测。

盛传宝历年间,石旻随同尚书钱徽到湖州学院,学生都在,当时是暑季,猎人进献了一只兔子,钱徽令人把它做成汤。

大家刚要坐下来一块儿吃,石旻笑着说:“可把兔子皮留下来,用它标记一件事。”

他便把兔子皮钉在地上,涂抹好了,在上面用朱砂写了一道符,咒语只有一句话:“恨校迟,恨校迟。”

钱氏兄弟问他是什么意思,石旻说:“想与各位共同记着卯年。”

到了太和九年,钱徽便在凤翔遇害,这一年正是乙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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