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卷第六十二 女仙七
鲁妙典 谌母 盱母 杜兰香 白水素女 蔡女仙 蓬球 紫云观女道士 秦时妇人 何二娘
鲁妙典
鲁妙典者,九嶷山女官也。
生即敏慧高洁,不食荤饮酒。
十余岁,即谓其母曰:“旦夕闻食物臭浊,往往鼻脑疼痛,愿求不食。”
举家怜之。
复知服气饵药之法。
居十年,常悒悒不乐。
因谓母曰:“人之上寿,不过百二十年,哀乐日以相害;况女子之身,岂可复埋没贞性,混于凡俗乎?”
有麓床 道士过之,授以大洞《黄庭经》,谓曰:“《黄庭经》,扶桑大帝君宫中金书,诵咏万遍者,得为神仙;但在劳心不倦耳。
《经》云:‘咏之万遍升三天,千灾已消百病痊。
不惮虎狼之凶残,亦已却老年永延。
’居山独处,咏之一遍,如与十人为侣,辄无怖畏。
何者?此经召集身中诸神,澄正神气。
神气正则外邪不能干,诸神集则怖畏不能及。
若形全神集,气正心清,则彻见千里之外,纤毫无隐矣。
所患人不能知,知之而不能修,修之而不能一精一,一精一之而不能久。
中道而丧,自弃前功,不惟有玄科之责,亦将洗荡生死,苦报无穷也。”
妙典奉戒受《经》,入九嶷山,岩栖静默。
累有魔试,而贞介不挠。
积十余年,有神人语之曰:“此山大舜所理,天地之总司、九州之宗主地。
古有高道之士,作三处麓床 ,可以栖庇风雨,宅形念贞。
岁月即久,旋皆朽败。
今为制之,可以遂性宴息也。”
又十年,真仙下降,授以灵药,白日升天。
初,妙典居山,峰上无水。
神人化一石盆,大三尺,长四尺,盆中常自然有水,用之不竭。
又有大铁臼,亦神人所送,不知何用。
今并在上。
仙坛石上,宛然有仙人履迹;及(及原作各。
据明抄本改)古镜一面,大三尺;钟一口,形如偃月。
皆神人送来,并妙典升天所留之物,今在无为观。
(出《集仙录》)
鲁妙典是九嶷山的女仙官。
生来就聪明敏捷,气质高雅,喜欢洁净,不吃荤腥不喝酒。
十多岁时,就对她的母亲说:“从早到晚闻到食物的气味就觉得臭浊,往往闻到脑袋都疼痛,希望不要让我吃饭。”
全家人对她都很怜惜。
后来又学会炼气吃药的法术。
过了十年,她常常闷闷不乐,就对她母亲说:“人的最高寿命,不过一百二十岁,喜怒哀乐每天都来伤害它;又何况是女子之身,哪能再埋没贞性,混同于凡夫俗子呢?”
有个竹麓道士拜访她,把大洞《黄庭外》传授给她,对她说:“《黄庭经》是扶桑大帝君宫中的金书,诵读一万遍的人,能够成为神仙;只在于劳心不倦而已。
经书上说,把它读了上万遍,就可以升上三天,千灾已消病痊愈,不怕虎狼凶狠残暴,又已经推迟衰老,寿命永延。
住在山上独自修炼,把它读上一遍,如同与十个人为伴,就没有恐怖畏惧。
什么原因呢?这是道经把你身中的众神召集起来,澄清端正了神气。
神气端正了,外部的邪恶就不能干扰;众神集中了,恐怖就不能到达你的身边。
如果形全神集、气正心清,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千里之外的东西,连纤细的毫毛也不能隐匿了。
所担心的是人不能够懂得,懂得了而不能修炼,修炼了而不能精通,精通了而不能长久。
半途而废,自己抛弃前功,不仅将遭到玄法的责罚,又将使生命流荡,痛苦的报应无穷。”
妙典遵奉玄戒接受了经书,就进入九嶷山,在岩石上居住,静修默炼。
屡次有妖魔前来试探,而妙典道念坚贞,不为所挠。
这样生活了达十多年,有个神人告诉她说:“这座山系大舜管辖,是天地的总司九州的宗主。
古时候有个道高之人,制作了三处竹床 ,可以歇宿遮避风雨,保护形体、坚定道念。
岁月长久竹床 也都朽烂破碎了。
现在我给你制作它,可以遂心安闲歇息。
又过了十年,真仙降临下来,一交一 给她灵药,她就白日升天了。
当初,妙典到山上去住,山峰顶上没有水,神仙就点化一个石头盆。
这石盆大三尺,长四尺,盆中常常自然有水,用之不竭。
又有一个大铁臼,也是神仙送给她的,不知干什么用。
如今,这两件东西都在山峰上。
仙坛的石头上,清清楚楚地有仙人的鞋印;还有一面古镜,大三尺;有一口钟,形状象仰卧的月牙。
这些都是神仙送来的。
上述神品与妙真升天所留之物,如今存在无为观。
谌 母
婴母者,姓谌氏,字曰婴,不知何许人也。
西晋之时,丹一陽一郡黄堂观居焉,潜修至道。
时人自童幼逮衰老见之,颜状无改。
众号为婴母。
因入吴市,见一童子,年可十四五。
前拜于母云:“合为母儿。”
母曰:“年少自何而来?拜吾为母,既非其类,不合大道。”
童子乃去。
月余,又吴市逢有三岁孩子,悲啼呼叫。
倏遇谌母,执母衣裾曰:“我母何来?”
母哀而收育之,逾于所生。
既长,明颖孝敬,异于常人。
冠岁以来,风神挺迈,所居常有异云气,光景仿佛,时说蓬莱阆苑之事。
母异之,谓曰:“吾与汝暂此相因。
汝以何为号也?”
子曰:“昔蒙天真盟授灵章,锡以名品,约为孝道明王。
今宜称而呼之矣。”
遂告母修真之诀曰:“每须高处玄台,疏绝异一党一 ,修闲丘阜,饵顺一陽一和,静夷玄圃,委鉴前非。
无英公子、黄老《玉书》、大洞《真经》、豁落七元、太上隐言之道可致。
晏息以流霞之障,睠眄乎文昌之台,得此道者,九凤齐唱,天籍骇虚,竦身御节,入景浮空,龙车虎旗,游遍八方矣。
母宜宝之。”
一旦,孝道明王漠然隐去,母密修道法,积数十年,人莫知也。
其后吴猛、许逊自高一陽一南游,诣母,请传所得之道,因盟而授之,孝道之法,遂行一江一 表。
闲日每告二子曰:“世云昔为逊师。
今玉皇谱之中,猛为御史,而逊为高明大使,总领仙籍五品已迁。
又所主十二辰,配十二国之分野。
逊领玄枵之野,于辰为子;猛统星纪之邦,于辰为丑。
许当居吴之上,以从仙阶之等降也。”
又数年,有云龙之驾,千乘万骑来迎,谌母白日升天。
今洪州高安县东四十里,有黄堂坛静,即许君立祠朝拜圣母一之 所。
其升天事迹,在丹一陽一郡中,后避唐宣宗庙讳,钟陵祠号为谌母。
其孝道之法,与灵宝小异。
豫章人世世行之。
(出墉城《集仙录》)
婴母姓谌,字叫婴,不知道是哪里人。
西晋的时候,在丹一陽一郡黄堂观居住,当时的人自从幼年、壮年一直到衰老都见到她,而她的容颜、状态却没有改变。
众人称她为婴母。
有一次,她进吴市买东西,见到一个小孩,年龄大约十四五岁。
这个小孩走到谌母面前下拜,说:“我应当作您的儿子。”
谌母说:“年少之人,从什么地方来,拜我为母亲,既然不是同类,不合乎大道。”
那个小孩就走了。
一个多月以后,谌母又在吴市遇到了一个三岁孩子,这小孩儿又呼又叫,哭得很悲伤。
突然遇到谌母,就拉住谌母的衣襟,说:“我母亲从哪来?”
谌母可怜他,就收养抚育他,超过对自己亲生儿子。
这个小孩长大以后,既聪明又孝敬,与平常人不同。
成年以后,风度神情极其豪迈,他居住的地方常常有特殊的云气,只是光影不真切。
他还常说些蓬莱阆苑的事情。
谌母觉得他很奇异,就对他说:“我和你暂时在这里互相依靠,你用什么作为称号呢?”
那个孩子说:“从前承蒙天真让我盟誓,传授给我灵章,赐给我名号品级,称我为孝道明王,如今应当用这个名号称呼我。”
于是告诉谌母修真的诀窍,他说:“总须处于高高的玄台之上,与同我们不同道的人疏远断绝关系,到山丘上去修闲,引顺一陽一和,在玄圃平和静修,明辨以前的错误并引以鉴,这样,无英公子、黄老《玉书》、大洞《真经》、豁落七元、大上隐玄之道就可以得到。
晚上睡觉用流霞作屏障,眷顾着文昌之台。
获得这种道的人,能让九凤齐唱,天籍骇虚,耸身奉节,入景浮空,驾龙车擎虎旗而通游八方了。
您应该珍惜它。”
有一天,孝道明王无声无息地隐身而去,谌母秘密地按道法修行,坚持了几十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其后吴猛、许逊从高一陽一向南云游,拜访了谌母,请谌母把所得之道传给他们,于是盟誓之后就传给他们,孝道之行便在一江一 东传播开来。
谌母闲暇的时候经常告诉两个人说:“世云从前是许逊的老师,现在玉皇的玄谱中,吴猛为御史,而许逊为高明大使,总领仙籍在五品以下的。
又主管十二时辰,分配十二国的分野。
许逊分领玄枵之野,以辰为子;吴猛统领星纪之邦,以辰为丑。
许逊应当位居吴猛之上,以顺应仙阶的等级差别。”
又过了几年,有云龙车驾、千乘万骑来迎谌母,谌母遂白日升天。
如今洪州高安县东四十里,有座黄堂观,就是许逊立祠朝拜圣母的地方。
她升天的事迹,在丹一陽一郡中流传。
后来为了避唐宣宗的庙讳,钟陵祠称为谌母祠。
其孝道之法,与灵宝略有差异,豫章的人世世代代修行它。
盱 母
盱母者,豫章人也。
外混世俗,而内修真要。
常云:“我千年之前,曾居西山,世累稍息,当归真于彼。”
其子名烈,字道微。
少丧父,事母以孝闻。
家贫,而营侍甘旨,未尝有阙,乡里推之。
西晋武帝时,同郡吴猛、许逊,一精一修通感,道化宣行。
居洪崖山,筑坛立静。
猛既去世,逊即以宝符、真箓拯俗救民。
远近宗之。
逊仕B州为记室,后每朔望还家朝拜。
人或见其乘龙,往来径速,如咫尺耳。
盱君淳笃忠厚,逊委用之,即与母结草于逊宅东北八十余步,旦夕侍奉,谨愿恭肃,未尝有怠。
母常于山下采撷花果,以奉许君。
君惜其诚志,常欲拯度之。
元康(康原作庆,据墉城《集仙录》改)二年壬子八月十五日,太上命玉真上公崔文子、太玄真乡瑕丘仲,册命征拜许君为九州都仙大使高明主者,白日升天。
许谓道微及母曰:“我承太帝之命,不得久留。
汝可后随仙舆,期于异日。
母子悲不自胜,再拜告请,愿侍云辇。
君许之,即赐灵药服之,躬禀真诀,于是午时从许君升天。
今坛井存焉。
乡人不敢华缮,盖盱君母子俭约故也。
世号为盱母井焉。
(出《集仙录》)
盱母是豫章人。
她在外表上混同于世俗之人,而在内心里却在修一习一 玄真要诀。
她常说:“我在一千年前曾住在西山,世上的牵累稍稍停止,应该在那里回归真境。”
她的儿子叫盱烈,字道微。
道微小时候失去了父亲,奉侍母亲,以孝顺出名。
他家里贫穷,然而他置办的侍奉母亲的香甜食品,从不曾有过短缺。
乡里之人很推重他。
西晋武帝时,与她同郡的吴猛、许逊一精一诚修炼,感动上天,道化盛行。
住在洪崖山,筑造玄坛,设立静室。
吴猛去世之后,许逊就用宝符、真箓拯救世俗的百姓,远近的人都很尊崇他。
许逊做官任某州的记室。
后来每当旧历初一和十五,他便回家朝拜。
有人看见他乘着龙,往来径直迅速,象近在咫尺一般。
盱君淳朴诚信忠厚,许逊雇用他,他就与母亲一起在许逊宅院东北八十余步的地方居住以报恩,从早到晚侍奉着,神情郑重,态度恭敬严肃,不曾有过倦怠。
盱母还经常在山下采摘花果,用来奉送许逊。
许逊怜惜她诚恳的心志,常常想拯救度引她。
元康二年壬子八月十五日,太上老君命玉真上公崔文子、太玄真乡瑕丘仲,凭册书下令征召许君,拜为九州都仙大使高明主者,白日升天。
许逊对道微及盱母说:“我奉太帝的命令,不能久留。
你们可以随仙舆之后,期待将来成仙。”
母子悲伤得不能自禁,拜了又拜,哀告请求,愿随许逊而去侍奉于云辇左右。
许逊答应了他们母子的请求,就赐给他们灵药让他们服下,亲自传授真诀,于是在午时跟着许逊升天而去。
如今坛井还在,乡人不敢修缮得太华丽,原因是盱君母子俭朴的缘故。
世人称坛井为盱母井。
杜兰香
杜兰香者,有渔父于湘一江一 洞庭之岸,闻儿啼声,四顾无人,惟三岁女子在岸侧,渔父怜而举之。
十余岁,天姿奇伟,灵颜姝莹,迨天人也。
忽有青童灵人,自空而下,来集其家,携女而去。
临升天,谓其父曰:“我仙女杜兰香也,有过谪于人间。
玄期有限,今去矣。”
自后时亦还家。
其后于洞庭包山降张硕家,盖修道者也。
兰香降之三年,授以举形飞化之道,硕亦得仙。
初降时,留玉简、玉唾盂、红火浣布,以为登真之信焉。
又一夕,命侍女赍黄麟羽帔、绛履玄冠、鹤氅之服、丹玉珮挥剑,以授于硕,曰:“此上仙之所服,非洞天之所有也。”
不知张硕仙官定何班品。
渔父亦老,因益少,往往不食。
亦学道江湖,不知所之。
(出墉城《集仙录》)
有个打鱼的人在湘一江一 洞庭的岸边,听见小孩啼哭的声音,四下看一下没有发现别人,只有个三岁小女孩在岸边。
打鱼的人很可怜这个小孩,就把她抱走了。
小女孩长到十多岁时,天姿奇伟,容颜艳丽,光彩照人,赶上仙女了。
有一天,突然有个青童灵人从空中下来,降临到她的家里,带着她离去。
就要升天的时候,小女孩对她的养父说:“我是仙女杜兰香,因为犯了错误被贬到人间。
天上的日期是有严格限制的,今天我就要回去了。”
自从升天以后,有时她也回家。
其后,她又在洞庭包山降临到张硕的家中,因为张硕也是个修道的人。
杜兰香降临张硕家三年。
教给张硕举形飞化的道术,张硕也获得成仙的机会。
杜兰香刚降临张家的时候,留下玉简、玉唾盂、红火浣布,用这些仙器仙物作为她登上真仙的证据。
又有一天晚上,兰香命侍女拿着黄麟羽毛的帔肩、大红色的鞋、黑色的帽子、鹤羽的大氅和饰有丹玉珰珮的宝剑,把它们送给张硕,说:“这都是上仙穿戴的东西,不是人间洞天所有之物。”
不知道张硕成仙后仙官定为什么班次、什么品级。
打鱼的人也老了,因为杜兰香的缘故,却越来越年轻了,往往不吃东西,后也学道江湖。
后来不知到哪儿去了。
白水素女
谢端,晋安侯官人也。
少丧父母,无有亲属,为邻人所养。
至年十七八,恭谨自守,不履非法,始出作居。
未有妻,乡人共悯念之,规为娶妇,未得。
端夜卧早起,躬耕力作,不舍昼夜。
后于邑下得一大螺,如三升壶。
以为异物,取以归,贮瓮中畜之。
十数日,端每早至野,还,见其户中有饭饮汤火,如有人为者。
端谓是邻人为之惠也。
数日如此,端便往谢邻人。
邻人皆曰:“吾初不为是,何见谢也?”
端又以为邻人不喻其意,然数尔不止。
后更实问,邻人笑曰:“卿以自取妇,密着室中饮爨,而言吾为人饮耶!”端默然,心疑不知其故。
后方以鸡初鸣出去,平早潜归,于篱外窃窥其家,见一少女从瓮中出,至灶下燃火。
端便入门,取径造瓮所视螺,但见壳(壳原作女,据明抄本改)。
仍到灶下问之曰:“新妇从何所来,而相为炊?”
女人惶惑,欲还瓮中,不能得,答曰:“我天汉中白水素女也。
天帝哀卿少孤,恭慎自守,故使我权相为守舍炊烹。
十年之中,使卿居富得妇,自当还去。
而卿无故窃相同掩,吾形已见,不宜复留,当相委去。
虽尔后自当少差,勤于田作,渔采治生。
留此壳去,以贮米谷,常可不乏。”
端请留,终不肯。
时天忽风雨,翕然而去。
端为立神座,时节祭祀,居常饶足,不致大富耳。
于是乡人以女妻端。
端后仕至令长云。
今道中素女是也。
(出《搜神记》)
谢端,是晋代福建省侯官县人。
他小时候就父母双亡,又没有亲属,被邻人所抚养。
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他恭顺谨慎自守,不涉足非法的事。
开始自己出去生活。
他没有妻子,乡人们都可怜他、惦念他,共同谋划给他娶媳妇,却一直没有找到。
谢端晚睡早起,种田十分卖力,不分昼夜去劳作。
后来,他在城下发现一个大螺,象三升的壶那么大,觉得是个稀奇的东西,就把它拿回家去,放到瓮中养着它。
一连十几天,谢端每天起来到野外种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家中有吃的有喝的有汤有水,好象是有人特意给他做的。
谢端认为这是邻人帮他做的好事。
几天都是这样,谢端就去向邻人道谢,邻人都说:“我们当初帮你做的不是为了这个,何必感谢我们呢?”
谢端又觉得邻人不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屡次这样做个不停。
后来谢端就把实话告诉他们,问他们是谁帮他做的。
邻人笑着说:“你自己已经娶了媳妇,藏在屋里给你做饭,怎么反而说我们给你做的饭?”
谢端没话可说,心里怀疑,却不知其中缘故。
后来他在鸡刚叫的时候出去,天亮时悄悄地回来,在篱笆外偷偷地窥视自己的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从瓮中出来,到灶下去点火。
谢端就进了门,直奔放瓮的地方去看那个大田螺,却只看见田螺的壳。
他就又到灶下问那个女子说:“你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给我做饭呢?”
那个女子很惶惑,想要回到瓮中去,却没能回去,只好回答说:“我是天河中的白水素女。
天帝可怜你年少孤单,能以恭敬谨顺的态度自守,所以派我暂且给你看守房舍,做饭做菜。
十年之内,使你家中富裕,等你找到媳妇时,我自当回去。
而你无故偷着看我,把我挡住。
我的身形已经暴露,不宜再留下,你应当放我回去。
虽然你今后自己做饭,情况稍差一些,但你勤于耕田劳作,打渔采药,可以维持生活。
我这个壳给你留下,用它贮存米谷,可以经常不缺粮食。”
谢端请她留下,她始终不肯。
这时,天上忽然刮起风,下起雨,白水素女忽然身形一收就离去了。
谢端为她立了神位,逢年过节祭祀她,家里常常丰足,只不过不致大富而已。
于是乡人里便有把女儿嫁给谢端。
谢端后来做了官,官至县令、郡守。
现在道教中的素女就是白水素女。
蔡女仙
蔡女仙者,襄一陽一人也。
幼而巧慧,善刺绣,邻里称之。
忽有老父诣其门,请绣凤。
眼,毕功之日,自当指点。
既而绣成,五彩光焕。
老父观之,指视安眼。
俄而功毕,双凤腾跃飞舞。
老父与仙女各乘一凤,升天而去。
时降于襄一陽一南山林木之上,时人名为凤林山。
后于其地置凤林关,南山侧有凤台。
敕于其宅置静贞观,有女仙真像存焉。
云晋时人也。
(出《仙传拾遗》)
蔡女仙是襄一陽一人,小时候就心灵手巧,善长刺绣,邻里之人都夸奖她。
有一天,忽然有个老头到她家拜访,请她绣凤。
约定:凤凰的眼睛,等完工的那天,老头自己来指点。
不久,凤凰绣成了,五彩缤纷,光芒闪耀。
老头前来观看她绣的凤凰,指点她给凤凰安上眼睛。
不一会儿,绣工完毕,一双凤凰腾跃飞舞,老头就与仙女各乘一只凤凰,升天而去。
曾经降落到襄一陽一南山林子的树上,当时的人便将那座山命名为凤林山。
后来在那个地方设置了凤林关,南山旁边还有凤台。
朝廷诏令在女仙之宅建立了静贞观,有女仙画像保存在那里。
有人说蔡女仙是晋朝时候的人。
蓬 球
贝丘西有玉女山。
传云,晋太始中,北海蓬球,字伯坚,入山伐木,忽觉异香,遂溯风寻至北山。
廓然宫殿盘郁,楼台博敞。
球入门窥之,见五株玉树;复稍前,有四妇人,端妙绝世,共弹棋于堂上。
见球俱惊起,谓球曰:“蓬君何故得来?”
球曰:“寻香而至。”
遂复还戏。
一小者便上楼弹琴,留戏者呼之曰:“元晖何为独升楼?”
球树下立,觉少饥,乃以舌舐叶上垂露。
俄然有一女乘鹤而至,迎恚(恚,原作惠。
据明抄本改)曰:“玉华,汝等何故有此俗人?王母即令王方平行诸仙室。”
球慎而出门,回顾,忽然不见。
至家乃是建平中,其旧居闾舍,皆为墟矣。
(出《酉一陽一杂俎》)
贝丘的西边有个玉女山。
人们传说,晋朝太始年间,北海有个姓蓬名球字伯坚的人,进山去砍伐木材,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就迎着风寻到了北山。
一看那里广阔无边,宫殿曲折幽深,楼台又大又敞亮。
蓬球就进门偷偷地去看,首先看到的是五棵玉树;再稍稍往前走,又看见了四个女子,这四个女子端庄秀美,都是世上所没有的美貌女子,她们正一起在堂上玩弹棋。
看到蓬球,她们都惊讶地站起来,问蓬球说:“蓬君什么缘故能来到这里?”
蓬球回答说:“我是随着香气寻找到这里来的。”
四个女子就又回去玩。
一会儿,一个小一点的女子就上楼去弹琴,留下继续玩的女子就呼唤她说:“元晖,你为什么独自上楼?”
这时,蓬球在树下站着,觉得稍微有点饿了,就用舌头舐树叶上将要滴下的露珠。
忽然有一个女子乘着鹤来到了,冲着她们气愤地说:“玉华!你们为什么留下这么个俗人?王母娘娘命令王方平到各仙室巡行了。”
蓬球害怕了,就溜出大门。
回头一看,忽然宫殿、仙女都不见了。
他回到家里时,竟然,已是几十年后的建平年间,他过去居住的房屋和邻里房舍,早都变为废墟了。
紫云观女道士
唐开元二十四年春二月,驾在东京,以李适之为河南尹。
其日大风,有女冠乘风而至玉贞观,集于钟楼,人观者如堵。
以闻于尹。
尹率略人也,怒其聚众,袒而笞之。
至十,而乘风者即不哀祈,亦无伤损,颜色不变。
于是适之大骇,方礼请奏闻。
教召入内殿,访其故,乃蒲州紫云观女道士也,辟谷久,轻身,因风遂飞至此。
玄宗大加敬畏,锡金帛,送还蒲州。
数年后,又因大风,遂飞去不返。
(出《纪闻》)
唐朝开元二十四年春二月,唐玄宗在东京洛一陽一,用李适之作河南府尹。
李适之到任后,有一天刮起了大风,有个女道士乘着风来到玉贞观,落在钟楼上,引得观看的人象一堵墙似的。
有人就把这事报告给府尹。
府尹是个直率粗略的人,因为那个女道士使观众堆集起来而发怒,就把她的衣服扒下打板子。
打到十下,乘风而来的那个女道士即不哀告,也没有伤损,面色不变。
于是李适之大吃一惊,才以礼相请,并把这事上奏给皇帝。
皇帝下诏书召女道士入内殿,询问她原故。
原来她是蒲州紫云观女道士,由于辟谷时间长久,身体很轻,凭借风力就飞到这里。
玄宗对她大加敬畏,赐给她金帛,把她送回到蒲州。
几年以后,又因为刮大风,这个女道士终于飞去没有回来。
秦时妇人
唐开元中,代州都督以五台多客僧,恐妖伪事起,非有住持者,悉逐之。
客僧惧逐,多权窜山谷。
有法朗者,深入雁门山。
幽涧之中有石洞,容人出入。
朗多赍干粮,欲住此山,遂寻洞入。
数百步渐阔,至平地,涉流水,渡一岸,日月甚明。
更行二里,至草屋中,有妇人,并衣草叶,容色端丽。
见僧惧愕,问云:“汝乃何人?”
僧曰:“我人也。”
妇人笑云:“宁有人形骸如此?”
僧曰:“我事佛。
佛须摈落形骸,故尔。”
因问:“佛是何者?”
僧具言之。
相顾笑曰:“语甚有理。”
复问:“宗旨如何?”
僧为讲《金刚经》。
称善数四。
僧因问:“此处是何世界?”
妇人云:“我自秦人,随蒙恬筑长城。
恬多使妇人,我等不胜其弊,逃窜至此。
初食草根,得以不死。
此来亦不知年岁,不复至人间。”
遂留僧,以草根哺之,涩不可食。
僧住此四十余日,暂辞,出人间求食。
及至代州,备粮更去,则迷不知其所矣。
(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代州都督因为五台山客僧多,恐怕妖伪之事发生,就下令把没有度牒的和尚,全部赶走。
客僧害怕被驱逐,大多暂时逃避到山谷中去。
有个叫法朗的和尚,逃进雁门山深处。
雁门山深涧当中有个石洞,能容纳人出进。
法朗就多带干粮,想要住在这座山里,于是他就寻找洞口进去了。
走了几百步之后,那里渐渐空阔了。
到了平地,踏过流水,渡过到另一岸,那里太一陽一、月亮都很明亮。
又走了二里,到一个草屋中,草屋中有女人,穿着草叶,但容颜端庄秀丽。
她看见和尚,害怕而又惊讶,就问和尚说:“你是什么人?”
和尚说:“我是人啊!”女人笑着说:“难道有这样形骸的人吗?”
和尚说:“我奉事佛,佛必须贬降形骸,所以这样。”
她又顺便问:“佛是干什么的?”
法朗就详细地说给她听。
女人们互相看了看,笑着说:“他的话很有道理。”
又问:“佛教的宗旨如何?”
法朗就给她们讲解《金刚经》。
她们听了再三再四称赞叫好。
法朗就问她们:“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女人说:“我们本来是秦时人,随着蒙恬修筑长城。
蒙恬多使用妇女,我们忍受不了那样的折磨,就逃避到这里。
当初吃草根,得以不死。
来到这里也不知道年岁,也没有再到人间。”
于是她们就把法朗留下,用草根养活他。
草根涩,根本不能吃。
法朗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天,就暂时告辞出去,到人间去寻找粮食。
等到他到了代州,准备好粮食再去时,却迷失了道路,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了。
何二娘
广州有何二娘者,以织鞋子为业,年二十,与母居。
素不修仙术,忽谓母曰:“住此闷,意欲行游。”
后一日便飞去,上罗浮山寺。
山僧问其来由,答云:“愿事和尚。”
自尔恒留居止。
初不饮食,每为寺众采山果充斋,亦不知其所取。
罗浮山北是循州,去南海四百里。
循州山寺有杨梅树,大数十围。
何氏每采其实,及斋而返。
后循州山寺僧至罗浮山,说云:“某月日有仙女来采杨梅。”
验之,果是何氏所采之日也。
由此远近知其得仙。
后乃不复居寺,或旬月则一来耳。
唐开元中,敕令黄门使往广州,求何氏,得之,与使俱入京。
中途,黄门使悦其色,意欲挑之而未言。
忽云:“中使有如此心,不可留矣。”
言毕,踊身而去,不知所之。
其后绝迹不至人间矣。
(出《广异记》)
广州有个叫做何二娘的姑娘,以做鞋子为业,年纪二十岁,与她母亲一起居住。
她一向不修仙术,有一天,忽然对她母亲说:“住在这里心里闷得慌,我心想出行云游。”
后来有一天她就飞走了,上了罗浮山的僧寺。
山上的和尚问她来这里的缘由,她回答说:“我愿意侍奉和尚。”
从这以后,她就长期留在这里居住。
开始不吃不喝,经常给寺里的众僧采摘山果充作斋饭,和尚们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弄来的。
罗浮山的北面是循州,离南海四百里。
循州的山寺中有杨梅树,有几十人合抱那么粗大,何氏经常采摘它的果实,到吃斋时就返回了。
后来,循州山寺里的和尚到了罗浮山,对这里的人说,某月某日有个仙女来寺里采摘杨梅。
罗浮山寺里的和尚验证这件事,那天果然是何氏采摘杨梅的日子。
由于这个原因,远近的人都知道何氏得道成仙了。
何氏后来就不再住在寺里,有时或十天或一月来一次而已。
唐朝开元年间,唐玄宗诏派黄门使前往广州寻找何氏,把她找到了,她与使者一起进京。
半路上,黄门使喜欢她的姿色,心里想要挑逗她而没有说出来。
何二娘忽然说:“中使有如此邪心,我不可逗留了。”
说完,她就腾跃而去,不知到哪里去了。
其后她的踪迹再也没有来到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