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豆卢荣杨昭成扶沟令王诸西《太平广记》卷第二百八十 梦五(鬼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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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二百八十 梦五(鬼神上)

太平广记

卷第二百八十 梦五(鬼神上)

炀帝 豆卢荣 杨昭成 扶沟令 王诸 西市人 王方平 张诜 安石 阎陟 刘景复

炀 帝

武德四年,东都平后,观文殿宝厨新书八千许卷将载还京师。

上官魏梦见炀帝,大叱云:何因辄将我书向京师。”

于时太府卿宋遵贵监运,东都调度,乃于陕州下书,著大船中,欲载往京师。

于河值风覆没,一卷无遗。

上官魏又梦见帝,喜云:“我已得书。”

帝平存之日,爱惜书史,虽积如山丘,然一字不许外出。

及崩亡之后,神道犹怀爱吝。

按宝厨新书者,并大业所秘之书也。

(出《大业拾遗》)

唐武德四年,东都洛一陽一平定之后,在观文殿书库有新书八千多卷,准备运回长安。

有位上官魏梦见隋炀帝大声斥责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的书运向长安?!”运书那天,由太府卿宋遵贵监运,从东京出发,到陕州又装到大船上,欲走水路载向长安。

不料,遇到暴风雨将船颠覆,一卷书也没有剩下。

这时,上官魏又梦见隋炀帝高兴地说:“那些书又回到我的手里了!”隋炀帝生前,一向爱惜书籍,他的书虽然堆积如山,但一个字也不许流失。

他虽然死了,但上苍还爱怜于他,才这样做的。

要知道,观文殿书库里的这批新书,全是隋炀帝在大业年间秘密珍藏的呵。

豆卢荣

上元初,豆卢荣为一温一 州别驾卒,荣之妻即金河公主女也。

公主尝下嫁辟叶,辟叶内属。

其王卒,公主归来。

荣出佐一温一 州,公主随在州数年。

宝应初,临海山贼袁晁攻下台州。

公主女夜梦一人,被发流血,谓曰:“一温一 州将乱,宜速去之。

不然,必将受祸。”

及觉,说其事。

公主云:“梦想颠倒,复何足信。”

须臾而寝,女又梦见荣,谓曰:“适被发者,即是丈人,今为一陰一将。

浙东将败,欲使妻子去耳。

宜遵承之。

无徒恋财物。”

女又白公主说之。

时一江一 东米贵,唯一温一 州米贱。

公主令人置吴绫数千匹,故恋而不去。

他日,女梦其父云:“浙东八州,袁晁所陷。

汝母不早去,必罹艰辛。”

言之且泣。

公主乃移居栝州。

栝州陷,轻身走出,竟如梦中所言也。

(出《广异记》)

唐代上元初年,豆卢荣在一温一 州别驾任上去世。

豆卢荣的妻子是金河公主的女儿。

公主曾经下嫁辟叶,做过辟叶王的妻子。

辟叶王死后,金河便回到了大唐。

当时,豆卢荣来一温一 州辅佐执政,金河公主也随他来到一温一 州住了多年。

宝应初年,临海的贼寇袁晁攻下了台州。

这时金河公主的女儿梦见一个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对她说道:“一温一 州将要遭受战乱之苦,你们应该快点离开。

否则,必然会遭殃的。”

醒来后,她把这件事讲给母亲听。

金河公主说:“梦都是颠倒的,不足信呵。”

有顷再睡,女儿又梦见了豆卢荣,说:“刚才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是你的父亲,现在是一陰一间的将军。

浙东将败,是想让你们快点离去,望能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恋惜财物。”

女儿醒来之后,又把这件事告诉了金河公主。

当时一江一 东粮食奇贵,只有一温一 州粮食比较贱。

金河公主让人买来一江一 南绸缎几千匹,因此舍不得离去。

又有一天,女儿梦见父亲对她说:“浙东的八个州,已经被袁晁所攻破;你母亲如果再不离去,必吃苦头。”

说着便哭起来。

于是,公主搬到栝州,不久栝州也陷落了。

母女俩只身出走,跟梦中说的一样。

杨昭成

开元末,洛一陽一贾氏为广汉什邡令,将其家之任。

欲至白土店东七里,其妻段氏,马惊堕坑而死,即殡于山中。

经两载,弘农杨昭成为益州仓曹,之广汉。

晓发,其妻窦氏忽于马上而睡,向后倾倒。

昭成自下驭马,频呼问,犹不觉,将至白土方寤。

云:“向梦有一妇人,衣绿单裙白布衫,年甫三十,容色艳丽,来控我马,悲啼久之,自称段姓,是什邡贾明府之妻。

至此身死,见留山中,孤魂飘泊,不胜羁独。

夫人后若还京,我有兄名某,见任京兆功曹,可相为访,令收己魂,归于故乡。

深以相嘱,言讫乃去。”

昭成其夕宿白土,具以梦问店者。

店人云:“贾明府妻坟,去此六七里。

坠坑而死,殡在山中,已二年矣。”

其言始末,与梦相类。

昭成深异之,因记其事。

后奉入京,寻其段族,具为说之。

段氏举家悲泣,遂令人往取神柩,葬之。

(出《灵异记》。

明抄本作出《灵怪集》)

唐玄宗开元末年,洛一陽一的贾氏为广汉郡什邡县令,上任时将家眷也一同带去。

走到离白土店还有七里地的时候,他的妻子段氏,由于马惊了把她甩进土坑里摔死了。

当时,就将她埋在了山中。

两年之后,弘农县的杨昭成任益州仓曹,早晨出发去广汉。

忽然,他的妻子窦氏在马上睡着了,向后倾倒。

杨昭成亲自上前拦住马,连声呼喊,妻子却没有反应,快到白土店时才醒转过来。

她对丈夫说:“刚才我梦见一个妇人,穿着白布衫和绿色的单裙子,年龄将近三十岁的样子,长得美艳动人。

她拦住我的马,悲哭不已,并且自称姓段,是什邡贾县令的妻子,那年在这里摔死了,孤单单地留在山中,不胜寂寞。

她说夫人将来有机会回到京城,我有个哥哥叫什么什么,现任京兆功曹,你可以代我去看看他,并请收回我的魂魄,送回故乡。

她千叮咛万嘱咐,然后便离去了。”

杨昭成这天晚上住在了白土店里,把梦中的事全都跟店里人说了。

店里人道:“贾县令妻子的坟,离这有六七里路。

她的确是坠坑而死的,并且就埋在了山中,已经过去两年了。”

事情的经过,果然与那梦相符。

杨昭成十分惊异,便把这事记下了。

后来,他奉旨进京,寻找到段氏的家人,把段氏的事说了,听说这件事之后,段家上下痛哭不止,当即派人进山取回棺柩,又重新安葬了。

扶沟令

扶沟令某霁者,失其姓,以大历二年卒。

经半岁,其妻梦与霁遇。

问其地下罪福,霁曰:“吾生为进士,陷于轻薄,或毁讟词赋,或诋诃人物,今被地下所主。

(明抄本作由。

)每日送两蛇及三蜈蚣,出入七窍,受诸痛苦,不可堪忍。

法当三百六十日受此罪,罪毕,方得脱生。

近以他事,为阎罗王所剥,旧裩狼藉,为人所笑,可作一裩与我。”

妇云:“无物可作。”

霁曰:“前者万年尉盖又玄将二绢来,何得云无?”

兼求铸像写法华经。

妇并许之,然后方去尔。

(出《广异记》)

扶沟县令的名字叫霁,忘记他的姓了,于唐大历年间故去。

半年之后,他的妻子在梦中与他相遇。

妻子问他在一陰一间过得怎么样,他说:“我生前是进士,吃亏在于轻薄放浪,有时候写诗赋词发泄怨言,有时诋毁他人,现在被一陰一间所管制。

每天送来两条毒蛇还有三只蜈蚣,让它们在我的耳、鼻、口等七个孔里钻来钻去。

受的苦呵,真是不堪忍受。

人家已经判我三百六十天受这种折磨,然后,才能托生于来世。

最近,因为别的一点小事,我又被阎王一爷 痛打一顿,那条带裆的旧裤子已不像样子,人们都取笑于我。

你能不能再作一条新的送我?”

他妻子说:“没有布料可作呀。”

霁说:“前几天,万年县尉盖又玄刚把二匹绢布送给你,怎么说没有布料呢?”

接着,他又求妻子为他铸佛像写法华经。

妻子无奈,便一并都答应下来。

这时,他才悄然离去。

王 诸

大历中,邛州刺史崔励亲外甥王诸,家寄绵州,往来秦蜀,颇谙京中事。

因至京,与仓部令史赵盈相得。

每赍左(赍左原作霁在。

据明抄本改。

)绵等事,盈并为主之。

诸欲还,盈固留之。

中夜,盈谓诸曰:“某长姊适陈氏,唯有一笄女。

前年,长姊丧逝。

外甥女子,某留抚养。

所惜聪惠,不欲托他人。

知君子秉心,可保岁寒。

非求于伉俪,所贵得侍巾栉。

如君他日礼娶,此子但安存,不失所,即某之望也!成此亲者,结他年之好耳。”

诸对曰:“感君厚意,敢不从命?固当期于偕老耳!”诸遂备纁币迎之。

后二年,遂挈陈氏归于左绵。

是时励方典邛商,诸往觐焉。

励遂责诸浪迹,又恐年长不婚,诸具以情白舅。

励曰:“吾小女宽柔,欲与汝重亲,必容汝旧纳者。”

陈氏亦曰:“岂敢他心哉,但得衣食粗充,夫人不至怪怒,是某本意。”

诸遂就表妹之亲。

既成婚,崔氏女便令取陈氏同一居 ,相得,更无分毫失所。

励令其子铿与诸一江一 陵卜居,兼将金帛下峡而去。

三月诸发。

五月。

励受替,遂尽室一江一 陵而行。

诸与铿方买一宅,修葺。

停午,诸忽梦陈氏被发来。

哀告诸曰:“某,他乡一贱人。

崔氏夫人,本许终始,奈何三峡舟中沐发,使人耸某,令于崩湍中而卒,永葬鱼鳖腹中!”哀泣沾襟。

俄而铿于东厢寐,亦梦陈氏诉冤:“崔夫人不仁,致我性命三峡。”

铿与诸偶坐,方讶其事,其夜,二人梦复如前。

铿甚惭,谓诸曰:“某娘情性不当如是,何有此冤!且今日一江一 头望信,若闻陈氏不平安,此则必矣!”后数日,果有信,说陈氏溺三峡。

及励到诸家,诸泣说前事。

崔氏为其兄所责,不能自明,遂断发暗呜而卒,诸亦荡游他处。

数年间,忽于夏口,见水军营之中东门厢,见一女人,姿状即陈氏也。

诸流眄久之。

其妇又殷勤瞻瞩,问僮仆云:“郎君岂不姓王?”

僮走告诸。

及白姨弟,令询其本末。

陈氏曰:“实不为崔氏所挤,某失足坠于三峡,经再宿,泊一尸一于碛,遇鄂州回易小将梁璨。

初欲收葬,后因吐无限水,忽然而苏。

某感梁之厚恩,遂妻梁璨,今已诞二子矣。”

诸由是疑负崔氏之冤,入罗浮山而为头陀僧矣!(出《乾鐉子》)

唐大历年间,邛州刺史崔励的亲外甥王诸家住在绵州。

他经常往来于秦蜀之间,对京城里的一些事情了如指掌。

一日来到京城,他与仓部令史赵盈一交一 上了朋友。

他常常请求赵盈为绵州的亲人办些事情,赵盈都帮忙给办了。

王诸想回去,赵盈却坚持把他留下来。

半夜,赵盈对王诸说:“我大姐嫁给老陈家,只有一个外甥女。

前年大姐去世了,抛下这个外甥女,由我留下抚养。

我见她聪明可爱,不想托给他人。

我知道你的脾气秉性,更知道你心地善良,跟着你不会受饥寒之苦。

今天说这件事,不是想求你与她结为夫妻,只是想让她侍奉于你。

如果你将来正式结婚娶妻,这孩子能够留在你们家里也就行了。

这是我的希望,如果你能够接受,我们的关系就会更密切了。”

王诸回答说:“感谢你的美意,我怎敢不接受?我该与她白头偕老呵!”随即,王诸备下彩礼迎娶陈氏。

两年之后,王诸带她回到了绵州。

这时,王诸的舅父崔励来邛州主管行商之事,王诸前去拜望。

崔励当即就把他责骂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业一胡一 乱来,并担心他将来不再结婚。

王诸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舅父讲了。

崔励说:“我的小女儿性格一温一 柔宽厚,我想把她嫁给你,来个亲上加亲。

再说,她也一定能够容得下陈氏女的。”

陈氏也说道:“我哪敢有别的什么想法,有个一温一 饱也就满足了。

夫人不责怪,不迁怒,这便是我的所求呵!”不久,王诸遂与表妹崔氏女喜结良缘。

崔氏要求与陈氏同一居 一室,二人关系融洽,没有产生任何不悦的事情。

崔励让他儿子崔铿与王诸到一江一 陵买房子,顺便把金银布帛顺着三峡运回去。

王诸是三月出发的。

五月,崔励被人取替,全家人随即向一江一 陵而去。

王诸和崔铿刚买一座宅院,正在修葺,午休时候,王诸忽然梦见陈氏女披散着头发而来,哀哀切切地对他说:“我本是他乡一个卑贱的女人,向来对崔氏妇都很尊重,将来的事情也都谈妥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天我在三峡船中洗发,她指使人推了我一把,我便跌入激流中淹死了,永远葬在了鱼鳖的肚子里。”

她边哭边说,泪水沾满了衣襟。

一会儿,崔铿去东厢房睡觉,也说梦见了陈氏诉冤道:“崔夫人不仁,在三峡害了我的性命!”崔铿与王诸对面坐着,二人都感到很惊讶。

当夜,他们的梦还是这样的。

崔铿十分羞愧地对王诸说:“我姐姐的情性不该是这样的呀,怎么会有此冤呢?咱们暂且去一江一 边等候消息,如果听说陈氏遇险,这事儿就一定是真的了!”几天之后,果然传来信说,陈氏已经在三峡淹死了。

等到崔励赶到王诸家,王诸哭泣向他诉说了这件事。

崔氏被她兄弟大声责骂了一顿,有口难辩,随即剪断头发,嗓子都哭哑了,最后竟一病而死。

王诸心灰意冷,浪迹天涯。

几年之后,他在夏口水军营里的大门东边,看见一个女人,那模样酷似陈氏。

王诸盯着她看了许久,她也站住脚,向王诸瞩目而视,并问他的仆人:“他是不是姓王?”

仆人急忙告诉了王诸及崔铿,他们向陈氏询问究竟。

陈氏说:“实际上,那天并不是崔氏指使人干的,而是我失足坠入三峡水中。

过了一夜 ,我的一尸一体于第二天漂在浅水的沙石上。

这时,幸遇鄂州回易小将梁璨。

开始,他想将我收葬;后来我吐出了大量的水,忽然苏醒过来了。

我为感谢梁的厚恩,便嫁给他作了妻子。

现在,我们已经生下两个孩子了。

王诸由于错怪了崔氏而觉得有负于她,便进了罗浮山做了一个头陀和尚。

西市人

建中年,京西市人忽梦见为人所录,至府县衙,府甚严。

使人立于门屏外,遂去,亦不见召。

唯闻门内如断狱之一声 ,自屏隙窥之,见厅上有贵人,紫衣据案,左右绿裳执案簿者,三四人。

中庭,朱泚械身锁项,素服露首,鞠躬如有分雪哀请之状,言词至切。

其官低头视事,了不与言。

良久方谓曰:“君合当此事,帝命已行,诉当无益。”

泚辞不已,及至泫泣。

其官怒曰:“何不知天命?”

令左右开东廊下二院。

闻开锁之一声 。

门内有三十余人,皆衣朱紫,行列阶下。

贵人指示曰:“此等待君富贵,辞之何益?”

此人视之,乃李尚韦骆之辈也。

诸人复入院门。

又叱泚入西廊一院焉。

贵人问左右云:“是何时事?”

答曰:“十月。”

又问何适而可。

曰:“奉天。”

如此诘问。

良久乃已。

前追使者复出,谓百姓曰:“误追君来,可速归。”

寻路而返。

梦觉,话于亲密。

其后事果验也。

(出《原化记》)

唐德宗建中年间,长安城西有个人忽然梦见自己被人捕去,来到一座县衙,这座府衙颇为森严。

让西市人站在门外,使者就走了,也不见有来招呼,只听房子里有拷问犯人声音。

他从屏风的缝隙间偷偷望去,只见大厅上有位大人物,穿着紫衣坐在案前,还有穿绿衣裳的人坐在其两旁,有三四个人。

堂下,只见朱泚身上戴着枷锁和镣铐,穿着白衣服,伸出脑袋又是鞠躬又是磕头,苦苦地哀求着。

那个大人物低头看着案子,一句话也不说。

半天,他才说:“你的命中注定有这件事,完全是按照天的旨意行事,哀求也没有用处。”

朱泚又哀求,没完没了,泫然流涕。

大人物怒道:“你连什么叫天命也不懂吗?!”他令手下人打开东廊下两个院门,随即传来开锁之一声 。

门内有三十多个人,全穿朱紫色衣服,站立台阶两旁。

那位大人物对这些人说:“这些人都在等待着你的富贵,推辞又有什么好处呢?”

长安城西这个人举目望去,发现他们是李、尚、韦骆之辈呵。

这些人没有办法,又回到院门。

接着,那位大人物又叱责朱泚。

大人物向手下人问道:“什么时候执行?”

回答说:“十月。”

又问:“合适吗?”

回答说:“奉天而行。”

这样一问一答,半天才完。

长安城西这个人想上前问个明白,带他来的那人对他说:“我把你错抓了来,你赶快回去吧。”

于是,他寻路而归。

这时他从梦中惊醒,说给家里人听。

后来的事情果然应验了。

王方平

太原王方平性至孝。

其父有疾危笃。

方平侍奉药饵,不解带者逾月。

其后侍疾疲极,偶于父床 边坐睡。

梦一鬼相语,欲入其父腹中。

一鬼曰:“若何为入。”

一鬼曰:“待食浆水粥,可随粥而入。”

既约,方平惊觉。

作穿碗。

以指承之,置小瓶于其下。

候父啜,乃去承指,粥入瓶中,以物盖上。

于釜中煮之为沸,开视,乃满瓶是肉。

父因疾愈。

议者以为纯孝所致也。

(出《广异记》)

太原有个叫王方平的人,十分有孝心。

他的父亲患病在床 ,日见沉重;王方平煎汤熬药,侍奉左右,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脱一衣 服了。

一天,他实在太疲劳了,就坐在父亲床 边睡着了。

这时,他梦见几个鬼在对话,一个说:“我想钻进他父亲的肚子里。”

一个说:“你怎么钻进去?”

另一个说:“等他喝稀粥的时候,可以随粥而入嘛!”他们刚刚约定好,王方平便惊醒了。

他将粥碗击穿,用手先捂着,把一个小瓶子放在它的下面。

等父亲要喝粥的时候,他把手一撤,粥便注入了瓶中。

然后用东西盖上。

他把这瓶子扔进锅里,煮沸无数次,再打开一看,满瓶是肉!不久,父亲的病就好了。

人们议论说,正是他的孝心感动了上苍,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呵。

张 诜

张诜,以贞元中,以前王屋令调于有司。

忽梦一中使来,诜即具簪笏迎之。

谓诜曰:“有诏召君,可偕去。”

诜惊且喜,以为上将用我。

即命驾,与中使俱出。

见门外有吏十余,为驱殿者。

诜益喜,遂出开远门,西望而去。

其道左有吏甚多,再拜于前。

近二百里,至一城,舆马人物喧哗,阗咽于路,槐影四矗,烟幕逦迤。

城之西北数里,又一城。

外有被甲者数百,罗立门之左右,执戈戟,列幡帜,环卫甚严,若王者居。

既至门,中使命诜下马。

诜整巾笏,中使引入门。

兵士甚多。

见宫阙台阁,既峻且丽。

又至一门,中使引入百余人,具笏组,列于庭,仪甚谨肃。

又有一殿峙然,琼玉华耀,真天子殿。

殿左右有士数十,具甲倚剑。

殿上有朱紫中使甚多。

一人峨冠,被衮龙衣,凭玉几而坐殿之东宇。

又有一冠衣者,貌若妇人,亦据玉几殿之西宇。

有宫嫔数十,列于前。

中使谓诜曰:“上在东宇,可前谒。”

即趋之东宇前,再拜。

有朱衣中使,立于殿之前轩,宣曰:“卿今宜促治吾宫庭事,无使有不如法者。”

诜又再拜舞蹈。

即而中使又引至西宇下,其仪度如东宇,既拜,中使遂引出门。

诜悸且甚,因谓之曰:“某久处外藩,未得见天子,向者朝对,无乃不可于礼乎?”

中使笑曰:“吾君宽,无惧耳。”

言毕东望,有兵士数百驰来。

中使谓诜曰:“此警夜之兵也。

子疾去,无犯严禁。”

即呼吏命驾。

惶惑之际而寤。

窃异其梦,不敢语于人。

后数日,诜拜乹陵令。

及凡所经历,皆符所梦。

又天后袝葬,诜所梦殿东宇下。

峨冠被衮龙衣者,乃高宗也。

殿西宇下,冠衣貌如妇人者,乃天后也。

后数月,因至长安,与其友数辈会宿,具话其事。

有以列圣真图示诜者,高宗及天后,果梦中所见也。

(出《宣室志》)

唐德宗贞元年间,张诜从前王屋县令调于有司,等待重新任用,忽然梦见一位中使来找他,他急忙捧起笏板迎上前去。

那位中使对诜说:“现有诏书召见你,可跟随我来。”

听罢,张诜又惊又喜,以为皇帝要重用自己,当即与中使走出房门,奉命前往皇宫。

一出门,只见两旁站着十余个小吏,都是皇宫里的人。

张诜见状更加欢喜,随即打开了大门,随中使向西行去。

走着走着,只见道左侧的小吏越来越多,并纷纷拜倒在他的面前。

走了近二百里,来到一座大城,车马行人喧哗不已,致使一交一 通堵塞。

两旁槐树挺拔,烟雾飘然不绝。

城西北方向数里,又有一座大城,外面有穿盔甲的兵士数百,持戈操戟,打着旌旗,站在门的两侧。

看那防卫森严的样子,象皇帝居住的地方。

来到门口,中使命令张诜下马,整理仪容,随即便将他引进门去。

这里兵士更多。

看那宫殿的楼阁亭台,真是既庄严又华丽。

又走进一个大门,中使领进一百多人,每个人都捧着笏板,列于庭上,气氛显得更加谨肃。

再走,又见到一座巍然的大殿,玉色生辉,华耀无比。

这便是真天子的圣殿了。

大殿左右有军士数十位,全戴着盔甲,佩着长剑。

殿上还有好多穿着朱紫衣服的中使。

这时只见一个人靠着玉几坐在大殿东侧,他穿着帝王的龙袍,头上皇冠威矗。

还有一个戴高冠的人,靠着玉几坐在大殿的西侧。

从相貌上看,这象个女人,身旁站立着几十个宫嫔。

中使对张诜说:“皇帝坐在东侧,你可上前谒见。”

张诜急忙躬身上前,跪拜。

有位穿红衣服的中使站在殿前的高处,宣旨道:“爱卿适于管理我朝宫廷之事,使上上下下都严格守法。”

张诜上前跪下又拜,乐得手舞足蹈。

一会儿,中使把他又引到大殿西侧,又像刚才在东侧那样礼拜了一番。

然后,中使带他走出门来。

张诜心有余悸地对中使说:“我久居外地,没有见过皇帝;今天奉旨朝觐,不知道我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中使笑着说:“我们皇帝宽厚仁慈,用不着害怕。”

说完他向东望去,只见有兵士数百急步跑来。

中使对张诜说:“这些都是夜间负责警戒的士兵呵。

你快回去吧,不要违犯这里的禁规。”

随即唤过一名小吏,命其驾车送张诜。

张诜正惶惑之际从梦中醒来。

他暗自为此梦惊,却又不敢告诉别人。

几天之后,张诜被封为乹陵县令。

此后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与那个梦相契合。

后来,武则天皇后与唐高宗合葬。

就是张诜梦见大殿东侧。

戴着皇冠穿着龙袍的那个人,乃是高宗皇帝;坐在大殿西侧的那个女人,乃是则天皇后。

数月之后,张诜因事来到长安,与好多朋友住在一起闲谈时,说到了这件事。

于是,有人拿出“列圣真图”给张诜看——高宗皇帝及则天皇后,果然象梦中见到的一样。

麻安石

麻安石,唐贞元中至寿春,谒太守杨承恩。

安石在道门,一习一 学推步,自言大夫四月加官,合得旌节。

是年,武成刺史三人,安州伊公慎、宋州刘公逸、寿州杨公淮并加散骑常侍。

后安石忽夜梦。

寿州子城内路西院中殿内,见戴冠帻神人,乘白马,朱尾鬣,称是宋武帝。

呼安石向前曰:“杨承恩无节度使,卿不用住。”

至明,方问人,此乃宋武帝升坛拜将处,有记见在。

安石检解梦书,言见戴冠帻神与人言者,善恶如其言。

遂再三恳辞,暂归山。

是月,离寿州。

后杨公风疾,罢归朝,果验也。

(出《祥异集验》)

麻安石于唐贞元年间去寿春州,拜谒太守杨承恩。

麻安石信奉道教,善于推算历法,他说杨承恩四月可以升官,到时候应该举行仪式。

这年,武成道所辖的州里有三位刺史升了官,他们是安州刺史伊慎,宋州刺史刘逸,寿州刺史杨淮,都加官为散骑常侍。

后来,麻安石晚上忽然作了一个梦,梦见在寿州附近一小城内路西院正中大殿上,有一个戴着帽子扎着头巾的神人,骑着白马,那马尾巴马鬃上长得是红毛。

他自称宋武帝,把麻安石唤到面前说:“杨承恩当不成节度使,你不宜在此久留。”

天亮之后,麻安石向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正是宋武帝升坛拜将处,并有记载。

他看解梦的书上说,梦见戴帽子和头巾的神仙跟人说的话,善恶都会像他说的一样。

于是他再三恳请辞行,暂时回到山中,当月离开寿州。

后来杨承恩中风,只好罢职回朝。

麻安石的梦果然应验了。

阎 陟

阎陟幼时,父任密州长史,陟随父在任。

尝昼寝,忽梦见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色妍丽,来与己会。

如是者数月,寝辄梦之。

后一日,梦女来别,音容凄断,曰:“己是前长史女,死殡在城东南角。

明公不以幽滞卑微,用荐枕席。

我兄明日来迎己丧,终天永别,岂不恨恨。

今有钱百千相赠,以伸允眷。”

言讫,令婢送钱于寝床 下,乃去。

陟觉,视床 下,果有百千纸钱也。

(出《广异记》)

阎陟小的时候,父亲任密州长史,他跟着父亲就住在密州。

阎陟曾经在一个白天睡着了,忽然梦见一个小女子,十五六岁年纪,长得很漂亮,来与自己幽会。

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个月,阎陟一睡着就梦见那个女子。

后来有一天,他梦见那女子来与自己告别,潸然泪下,神情凄绝。

她说道:“我是本州前长史的女儿,死后埋葬在城东南角上。

你不嫌我滞于幽冥地位卑微,与我同床 共枕,尽夫妻之欢。

我哥哥明天来为我迁坟,你我缘分已尽即将永别,岂不是此恨绵绵?现在我有一百千钱要赠给你,以作你将来娶妻之用。”

说罢,她令婢女把钱放到床 下就走了。

阎陟醒来,一看床 下,果然有一百千纸钱。

刘景复

吴泰伯庙,在东阊门之西。

每春秋季,市肆皆率其一党一 ,合牢醴,祈福于三让王,多图善马、彩舆、女子以献之。

非其月,亦无虚日。

乙丑春,有金银行首乣合其徒,以绡画美人,捧一胡一 琴以从,其貌出于旧绘者,名美人为胜儿。

盖户牖墙壁会前后所献者,无以匹也。

女巫方舞。

有进士刘景复,送客之金陵,置酒于庙之东通波馆,而欠伸思寝。

乃就榻,方寝,见紫衣冠者言曰:“让王奉屈。”

刘生随而至庙,周旋揖让而坐。

王语刘生曰:“适纳一一胡一 琴,艺甚一精一而色殊丽。

吾知子善歌,故奉邀作一胡一 琴一章,以一宠一 其艺。”

初生颇不甘,命酌人间酒一杯与歌。

逡巡酒至,并献酒物。

视之,乃适馆中祖筵者也。

生饮数杯,醉而作歌曰:“繁弦已停杂吹歇,胜儿调弄逻逤发。

四弦拢拈三四声,唤起边风驻寒月。

大声漕漕奔淈淈,浪蹙波翻倒溟浡。

小弦切切怨飔飔,鬼注神悲低悉率。

侧腕斜挑掣流电,当秋直戛腾秋鹘。

汉妃徒得端正名,秦女虚夸有仙骨。

我闻天宝年前事,凉州未作西戎窟。

麻衣右衽皆汉民,不省一胡一 尘暂蓬勃。

太平之末狂一胡一 乱,犬豕崩腾恣唐突。

玄宗未到万里桥,东洛西京一时没。

一朝汉民没为虏,饮恨吞声空咽嗢。

时看汉月望汉天。

怨气冲星成(成字原缺。

据明钞本补。

)彗孛。

国门之西八九镇,高城深垒闭闲卒。

河湟咫尺不能收,挽粟推车徒矻矻。

今朝闻奏凉州曲,使我心魂暗超忽。

胜儿若向边塞弹,征人血泪应阑干。”

歌既成,刘生乘醉,落洎草扎而献。

王寻绎数四,召胜儿以授之。

王之侍儿有不乐者,妒色形于坐。

王(明抄本王作中,应连上为句。

)恃酒,以金如意击胜儿首,血淋襟袖。

生乃惊起。

明日视绘素,果有损痕。

歌今传于吴中。

(出《纂异记》)

吴国的始祖庙,在城东正门的西侧。

每到春秋季节,城中店铺的主人便领人带着猪羊和酒等祭品,向三让王祈求赐福,还有些人用纸扎了骏马、彩车和美一女 敬献给神。

即使不是正日子,也天天不断有人来祭神。

乙丑年春天,有位金店店主纠集徒众,在绸子上画上美一女 ,那美一女 的容貌出自于旧画,还有捧着一胡一 琴紧随其后的侍女。

他们称那美一女 为胜儿。

纵观房前屋后所有献来的祭品,没有能赶过他们的。

女巫开始手舞足蹈。

有位叫刘景复的进士,由于为客人送行,在庙东边的通波馆里喝了酒,久坐疲乏沉沉欲睡,就倒在了床 上。

刚睡着,就梦见一位穿戴紫衣冠的人对他说:“让王请你屈驾到庙里一坐。”

刘景复随他来到庙上,与众人周旋又向让王揖拜后入坐。

让王对刘景复说:“刚才收到一把一胡一 琴,还有一个小女子。

她琴艺一精一湛而姿色殊丽。

我知道你精通歌律,因此想请你作一首一胡一 琴曲,使她的琴艺尽情发挥。”

开始,刘景复很不情愿,便说要喝一杯人间的好酒之后才能唱。

俄顷酒上来了,还有下酒菜。

刘景复一看,原来是通波馆送别宴上的东西。

刘景复一连喝了几杯酒,微醉,唱道:“繁弦已停杂吹歇,胜儿调弄逻逤发。

四弦拢拈三四声,唤起边风驻寒月。

大声漕漕奔淈淈,浪蹙波翻倒溟浡。

小弦切切怨飔飔,鬼泣神悲低悉率。

侧腕斜挑掣流电,当秋直戛腾秋鹘。

汉妃徒得端正名,秦女虚夸有仙骨。

我闻天宝年前事,凉州未作西戎窟。

麻衣右衽皆汉民,不省一胡一 尘暂蓬勃。

太平之末狂一胡一 乱,犬豕崩腾恣唐突。

玄宗未到万里桥,东洛西京一时没。

一朝汉民没为虏,饮恨吞声空咽嗢。

时看汉月望汉天,怨气冲星成彗孛。

国门之西八九镇,高城深垒闭闲卒。

河湟咫尺不能收,挽粟推车徒矻矻。

今朝闻奏凉州曲,使我心魂暗超忽。

胜儿若向边塞弹,征人血泪应阑干。”

唱完,刘景复乘着酒兴,用草扎了一只狗敬献上去。

让王反复推求数次,把胜儿召到跟前,面授机宜。

因此,让王的侍女有的就不高兴了,脸上现出嫉妒的神色。

让王借着酒劲儿,用金如意敲击胜儿的脑袋,使她鲜血淋淋,湿透了衣襟和袖子。

刘景复惊醒坐起。

第二天,他进庙去看那绸布上的胜儿,头上果然有伤痕。

他作的那首歌,至今还在一江一 南一带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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