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卷九十四·子部四○儒家类四
△《御定资政要览》·三卷,《後序》·一卷顺治十二年世祖章皇帝御撰。
凡三十章,曰君道,曰臣道,曰父道,曰子道,曰夫道,曰妇道,曰友道,曰体仁,曰弘义,曰敦礼,曰察微,曰昭信,曰知人,曰厚生,曰教化,曰俭德,曰迁善,曰务学,曰重农,曰睦亲,曰积善,曰爱民,曰慈幼,曰养生,曰惩忿,曰窒欲,曰履谦,曰谨言,曰慎行,曰爱物。
每篇皆有笺注,亦御撰也。
体裁虽仿周、秦诸子,而铸古籍,阐为圣谟。
义理一本於经,法戒兼裁於史。
大旨阐明修身齐家之道,又多为群臣百姓而言。
伏考《尧典》有曰:平章百姓,百姓昭明。
协和万邦,黎民於变时雍。
又《说命》有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
惟臣钦若,惟民从又。
盖治天下者,治臣民而已矣。
使百官咸礻是躬饬行以奉其职守,万姓咸讲让型仁以厚其风俗,则唐、虞、三代之治不过如斯。
明之季年,三纲沦而九法ル,谗妄兴於上,奸宄生於下,日偷日薄,人心坏而国运随之,天数乃终。
世祖章皇帝监夏监殷,深知胜国之所以败,故丁宁诰诫,亲著是书。
俾朝野咸知所激劝,而共跻太平。
御题曰《资政要览》,见澄叙官方,敦崇世教,为保邦之切务,圣人之情见乎词矣。
传诸万年,所宜聪听而敬守也。
△《圣谕广训》·一卷谨案《圣谕》十六条,圣祖仁皇帝所颁。
《广训》一万馀言,则我世宗宪皇帝推绎圣谟以垂范奕世者也。
粤稽虞代,命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当时必有诰诫之文,今佚不可考。
周礼,州长正月之吉,各属其州之民而读法,以考其德行道艺而劝之,纠其过恶而戒之。
又族师,月吉则属民而读教法,书其孝弟睦姻有学者。
其法今亦不传。
然而圣帝明王膺作君作师之任,其启迪愚蒙,必反覆丁宁,申以文告,则其制章章可考,故书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也。
惟是历代以来,如家训、世范之类,率儒者私教於一家。
琴堂谕俗编之类,亦守令自行於一邑。
罕闻九重挥翰,为愚夫愚妇特撰一编。
独明太祖所著《资治通训》诸书,具载《永乐大典》中,而义或不醇,词或不雅,世亦无述焉。
洪惟我圣祖仁皇帝体天牖下民之意,亲挥宸翰,示亿兆以典型。
我世宗宪皇帝复钦承觉世之旨,郑重申明,俾家弦户诵。
圣有谟训,词约义宏,括为十有六语不为少,演为一万馀言不为多。
迄今朔望宣读,士民肃听,人人易知易从,而皓首不能罄其蕴。
诚所谓言而世为天下则矣。
△《庭训格言》·一卷雍正八年,世宗宪皇帝追述圣祖仁皇帝天语,亲录成编。
凡二百四十有六则,皆实录圣训所未及载者。
盖我世宗宪皇帝至孝承颜,特蒙眷注。
宫闱问视之暇,从容温谕,指示独详。
而帝德同符,心源默合,聆受亦能独契,故纟由绎旧闻,编摩宝帙,敷由皇极,方轨六经。
粤考三皇、五帝以逮於禹、汤、文、武,其佚文遗教,散见於周、秦诸书,而纪录失真,醇疵互见。
故司马迁有百家称黄帝,其文不雅驯之说。
盖其识不足以知圣人,故所述不尽合本旨也。
是编以圣人之笔记圣人之言,传述既得精微;又以圣人亲闻於圣人,授受尤为亲切。
垂诸万世,固当与典谟训诰共昭法守矣。
△《御制日知荟说》·四卷乾隆元年,皇上取旧制各体文删择精要,得二百六十则,厘为四卷。
第一卷论帝王治化之要,第二卷论天人性命之旨,第三卷论礼乐法度之用,第四卷论古今得失之迹。
考三代以前,帝王训诫多散见诸子百家中,真赝相参,不尽可据。
《汉书》所载黄帝以下诸目,班固已注为依托,亦不足凭。
惟所载高帝八篇,文帝十二篇为帝王御制著录儒家之始,今其书不传。
然高帝当战伐之馀,政兼霸术,文帝崇清净之学,源出道家,其词未必尽醇。
久而散佚,或以是欤?梁元帝金楼子,体侪说部,抑又次焉。
夫词人所著作,盛陈华藻而已;帝王之学,则必归於传心之要义。
儒生所论说,高谈性命而已;帝王之学,则必徵诸经世之实功。
故必以圣人之德,居天子之位,而後吐辞为经,足以垂万世之训也。
我皇上聪首出,念典弥勤,纟由绎旧闻,发挥新得。
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者,具备於斯。
迄今太和翔洽,久道化成,无逸作所之心,与天行同其不息。
而百度修明,八砥砺,天声赫濯,尤简册之所罕闻。
岂非内圣外王之道,文经武纬之原,一一早握其枢要欤?臣等校录鸿编,循环跪诵,钦圣学之高深,益知圣功之有自也。
△《御定内则衍义》·十六卷顺治十三年世祖章皇帝御定。
冠以御制序文及恭进皇太后表。
以《礼记·内则篇》为本,援引经史诸书以佐证推阐之。
分八纲,三十二子目。
一曰孝之道,分事舅姑、事父母二子目。
二曰敬之道,分事夫、劝学、佐忠、赞廉、重贤五子目。
三曰教之道,分教子、勉学、训忠三子目。
四曰礼之道,分敬祭祀、肃家政、定变、守贞、殉节、端好尚、崇俭约、谨言、慎仪九子目。
五曰让之道,分崇谦退、和妯娌、睦宗族、待外戚四子目。
六曰慈之道,分逮下、慈幼、敦仁、爱民、宥过五子目。
七曰勤之道,分女工、饮食二子目。
八曰学之道,分好学、著书二子目。
考古西周盛运,化起宫闱。
周南始关雎,而桃夭、汉广丕变乎民风。
召南始鹊巢,而采、采蘩具娴乎礼教。
盖正其家而天下正,天下各正其家而风俗淳美,民物泰平。
故先王治世,必以内政为本也。
此编出自圣裁,并经慈鉴。
端人伦之始,以握风化之原;疏通经义,使知所遵循;引证史文,使有所法戒。
用以修明阃教,永著典型,以视丰镐开基之治,有过之无不及矣。
班昭《女诫》以下,区区爝火之明,又何足仰拟日月欤。
△《御定孝经衍义》·一百卷谨案是书为顺治十三年奉敕所修,至康熙二十一年告成。
圣祖仁皇帝亲为鉴定,制序颁行。
体例全仿真德秀《大学衍义》。
首冠以衍经之序述经之旨二篇,不入卷数。
次衍至德之义,以五常分五子目。
次衍要道之义,以五伦分五子目。
次衍教所由生之义,以礼、乐、政、刑分四子目。
次天子之孝,以爱亲、敬亲为纲:爱亲分子目十二,敬亲分子目十四。
次诸侯之孝,分子目四。
次卿大夫之孝,分子目五。
次士之孝,分子目四。
次庶人之孝,分子目三。
亦皆以爱亲、敬亲为首末二卷,以大顺之徵终焉。
大旨以一心一理推而广之,贯通乎万事万物。
自上以及下,笃近而举远,源流本末,无所不赅,而於天子之孝,推演尤详。
凡例谓经称先王以发端,明是为君天下之天子陈孝道也。
诚得孔、曾授受之本旨矣。
真德秀《大学衍义》仅及修身齐家而止,治平之事待邱而後补焉,不及此编体用兼备也。
孝治之渊源,圣功之继述,枢要盖具在斯矣。
△《御纂性理精义》·十二卷康熙五十六年圣祖仁皇帝御定。
初,朱子门人陈淳撰《性理字义》,熊刚大又撰《性理群书》,性理之名由是而起。
明永乐中,遂命胡广等杂钞宋儒之语。
凑泊成编,名曰《性理大全书》,与《五经四书大全》同颁於天下,列在学官。
然广等以斗筲下才,滥膺编录,所纂《五经四书大全》并剽窃坊刻讲章,改窜姓名,苟充卷帙。
(语详各本条下。
)其《性理大全书》尤庞杂割裂,徒以多为贵,无复体裁。
我圣祖仁皇帝接唐虞之治统,契孔孟之心传,原本六经,权衡百氏。
凡宋儒论著於其见道之浅深,立言之醇驳,并究知微暧,坐照无遗。
病胡广等所编徒博讲学之名,不过循声之举,支离冗碎,贻误後来,乃命大学士李光地等刊正其书,复亲加厘定。
如蔡沈《洪范数》之类,既斥之以防亻拟,所附诗赋之类,亦削之以戒浮文。
其馀诸门,皆精汰严收,十分取一。
卷帙虽减於前,而义蕴之宏深,别裁之精密,以较原书,司空图所谓如矿出金也。
群言淆乱折诸圣,岂不信欤!
△《御纂朱子全书》·六十六卷康熙五十二年圣祖仁皇帝御定。
南宋诸儒,好作语录,卷帙之富,尤无过於朱子。
咸淳中,黎靖德删除重复,编为一集,尚得一百四十卷。
又南宋文集之富,无过周必大、杨万里、陆游,而《晦大全集》,卷帙亦与相埒。
其记载杂出众手,编次亦不在一时。
故或以私意润色,不免失真;或以臆说托名,全然无据。
即确乎得自师说者,其中早年晚岁,持论各殊,先後异同,亦多相矛盾。
儒者务博笃信朱子之名,遂不求其端,不讯其末,往往执其一语,奉若六经,而朱子之本旨转为尊朱子者所淆。
考《朱子语录》,称孔门诸子留下《家语》,至今作病痛,憾其择之不精也。
然则读朱子之书者不问其真赝是非,随声附和,又岂朱子之意乎哉!圣祖仁皇帝表章朱子之学,而睿鉴高深,独洞烛语录、文集之得失,乃特诏大学士李光地等,汰其榛芜,存其精粹,以类排比,分为十有九门。
金受炼而质纯,玉经琢而瑕去。
读朱子之书者,奉此一编为指南,庶几可不惑於多岐矣。
△《御定执中成宪》·八卷雍正六年春世宗宪皇帝敕撰。
雍正十三年夏,书成奏进。
仰蒙裁定,宣付武英殿校刊。
乾隆三年告蒇,御制序文颁行。
前四卷录帝尧以来至明孝宗嘉言善政,後四卷皆唐、虞至明诸臣论说,有所裨於治道者。
其或奥旨未显,疑义未明,则折衷以御论,以阐发其理蕴,评断其是非。
昔孔子删书,断自唐、虞,始著帝王经世之法。
後来递相推衍,互有发明。
御制之书,惟唐之《帝范》,敷陈得失为最悉。
官撰之本,惟明之《君鉴》,缕举事迹为最详。
然《帝范》颇参杂说,词意或不深醇;《君鉴》旁摭诸书,义例亦为冗杂。
至於宋之《洪范政鉴》,以焦赣、京房之说附会於武王箕子之文,益离其宗。
盖圣人之道统,惟圣人能传之;圣人之治法,亦惟圣人能述之,非可以强而及也。
我世宗宪皇帝圣德神功,上超三古,阐明帝学,论定是编。
汰驳存精,删繁举要,凡遗文旧籍,一经持择,即作典谟。
犹虞帝传心,亲阐执中之理;殷宗典学,自述成宪之监也。
虽百篇之裁於洙泗,何以加兹。
家法贻留,以巩万世之丕基者,岂偶然欤!
△《御览经史讲义》·三十一卷乾隆十四年奉敕编。
考讲义之作,莫盛於南宋。
其解经者如袁燮《毛诗讲义》之类,其论史者如曹彦约《经幄管见》之类,皆经筵所陈也。
其更番奏御者谓之故事,李曾伯《可斋杂稿》、孙梦观《雪窗集》中皆有之。
其体徵引古书於前,附列论断於後,主於发挥义理,评议是非。
与讲义之循文衍说者,为例小殊;而即古义以抒所见,则其意一也。
我皇上深造圣域,而俯察迩言。
海岳高深,不遗尘露。
乾隆二年,特诏翰林詹事六科十三道诸臣,轮奏讲义。
或标举经文,下列先儒义疏,而阐明其理蕴;或节取史事,下列先儒评品,而辨析其得失。
略如宋人故事之例。
其敷陈中理者,温纶嘉勉;或持论未当者,即召对开示,命复缮以进。
则宋世未闻是事。
岂非前代帝王徒循旧制,我皇上先登道岸,足以折衷群言欤?积累既多,因敕大学士蒋溥等,编为此帙,并以训谕改定者恭录简端。
盖都俞吁弗,罔非圣教之裁成;而诸臣管蠡之见,仰蒙采择,得以流传於万世,尤非常之荣幸矣。
△《正学隅见述》·一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宏撰撰。
宏撰有《周易筮述》,已著录。
是编以周子无极之说。
陆九渊争之於前;朱子格物之说,王守仁轧之於後。
诸儒聚讼,数百年而未休。
大抵尊朱者则全斥陆、王为非,尊陆、王者则全斥朱子为谬,迄无持是非之平者。
宏撰此书,则以为格物之说当以朱子所注为是,无极之说当以陆九渊所辨为是。
持论颇为平允。
其中虽历引诸说以相诘难,而词气皆极和平。
凡崇朱氏学者,称先朝之乱由於学术不正,其首祸为王阳明。
崇陆氏学者,称无极二字出於老子,为周子真赃实犯之类。
宏撰皆指为太过。
其言曰:予素信朱子,惟於无极、太极之说小异。
诚不敢以心之所不安者,徒剿袭雷同,以蹈於自欺欺人之为。
其亦异於好为异论者矣。
△《思辨录辑要》·三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世仪撰。
世仪字道成,号桴亭,太仓人。
《江南通志》列之儒林传中。
是书乃其札记师友问答,及平生闻见而成。
仪封张伯行为汰其繁冗,分类编次,故题曰辑要,明非世仪之完本也。
凡分小学、大学、立志、居敬、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天道、人道、诸儒异学、经、子、史籍十四门。
世仪之学主於敦守礼法,不虚谈诚敬之旨,主於施行实政,不空为心性之功。
於近代讲学诸家,最为笃实。
故其言曰:天下无讲学之人,此世道之衰;天下皆讲学之人,亦世道之衰。
嘉、隆之间,书院遍天下,呼朋引类,动辄千人;附影逐声,废时失事。
甚有借以行其私者。
此所谓处士横议也。
又曰:今所当学者,正不止六艺,如天文地理、河渠兵法之类,皆切於用世,不可不讲。
俗儒不知内圣外王之学,徒高谈性命,无补於世。
所以来迂拙之诮也。
其言皆深切著明,足砭虚╂之弊。
虽其中如修齐类中必欲行区田,治平类中必欲行井田封建,不免有迂阔之失。
而大端既切於日用,不失为有裨之言。
惟伯行意主贪多,往往榛苦勿翦,甚至如头容直一条,王周臣书屋警语一条之类,前後重出,亦失於刊除。
傥撷采英华,汰其支蔓,则弥为精善矣。
△《双桥随笔》·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周召撰。
召字公右,号拙,衢州人。
康熙初,官陕西凤县知县。
是编乃其甲寅、乙卯间值耿精忠构逆,避兵山中所作。
双桥者,其山中所居地也。
卷端标曰《受书堂集》,而以《双桥随笔》为子目,殆全书中之一种欤?前有自序,称老生常谈,诚不足采。
而药石之言,原以针砭儿辈,与世无关。
所自矜者,集中大意在於信道而不信邪,事人而不事鬼,言理而不言数,崇实而不崇虚。
窃以为独立之见,若中流一砥云云。
虽自诩似乎太过,而所言皆崇礼教,斥异端,於明末士大夫阳儒阴释、空谈性命之弊,尤为言之深切,於人心风俗,颇有所裨。
惟其随笔记录,意到即书,不免於重复冗漫。
又适逢寇乱,流离奔走,不免有愤激之词。
是则其学之未粹耳。
△《读朱随笔》·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
陇其有《读礼志疑》,已著录。
是编乃其读《朱子大全集》时取所心得,随笔标记。
於正集二十九卷以前,凡诗赋札子人所共知者,即不复置论。
自正集三十卷起至别集五卷止,则摘其精蕴,分条纂录,而各加案语以申之。
其书初无雕本,康熙戊子,仪封张伯行从陇其之婿曹宗柱索得稿本,因为刊行於福州。
陇其之学,一以朱子为宗,在近儒中最称醇正。
是编大意,尤在於辟异说以羽翼紫阳。
故於儒释出入之辨,金、姚江蒙混之弊,凡朱子书中有涉此义者,无不节取而发明之。
其剖析疑似,分别异同,颇为亲切。
其他一字一句,亦多潜心体察,而深识其用意之所以然。
盖於朱子之书,诚能融会贯彻,而非徒以口耳亻占毕为事者。
虽不过一时简端题识之语,本非有意著书,而生平得力所在,亦概可见矣。
△《三鱼堂言》·十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陆陇其撰。
本名《日抄》,皆平时札记之文,未分门目。
其甥金山陈济,排次成编。
虽亦不立标题,而推求其例,则一卷至四卷皆说五经;五卷、六卷皆说四书,而附《太极图说》、《近思录》、《小学》数条;七卷、八卷皆说诸儒得失;九卷至十二卷皆说子史,而亦间论杂事。
昔朱子博极群书,於古今之事,一一穷究原委,而别白其是非,故凡所考论,率有根据。
陇其传朱子之学,为国朝醇儒第一。
是书乃其绪馀,而於名物训诂,典章度数,一一精核乃如此。
凡汉注、唐疏为讲学诸家所不道者,亦皆研思探索,多所取裁。
可知一代通儒,其持论具有本末,必不空言诚敬,屏弃诗书,自谓得圣贤之心法。
其於朱、陆异同,非不委曲详明,剖析疑似。
而词气和平,使人自领,亦未尝坚分壁垒,以诟厉相争。
盖诸儒所得者浅,故争其名而不足;陇其所得者深,故务其实而有馀。
观於是编,可以见其造诣矣。
△《松阳抄存》·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
是编乃其为灵寿知县时,於簿书之暇,取所辑《问学录》、《日记》二书,摘其中切要之语,录为一编,以示学者。
灵寿古松阳地,故以《松阳抄存》为名。
本七十八条,仪封张伯行尝为刊版,删其与《问学录》重复者,仅存二十八条,殊失陇其之意。
此本刊於乾隆辛未,乃金山杨开基所重编,分道体、为学、处事、教学、辨学术、观圣贤六门。
仍以原第几条注於本条之下,以存其旧,而别以己见附识於後。
前有开基序,称《问学录》为中年之书,此本为晚年手定之书,极论伯行之删本为非。
又有陇其孙申宪跋,亦谓伯行刻陇其遗书四种,惟《读礼志疑》、《读朱随笔》为足本,此书及《问学录》均删节失真云。
△《榕村语录》·三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地撰。
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
是编为其门人徐用锡及其孙清植所辑。
有光地所自记者,有子弟门人所记者,各注於诸条之後。
冠以经书总论,与论四书者为八卷,论易、书、诗、三礼、春秋、孝经者为九卷。
论六子诸儒、诸子道统者为三卷。
论史者为一卷,论历代者为一卷,论学者为二卷,论性命理气者为二卷。
论治道者为二卷,论诗文者为二卷,而韵学附焉。
光地於律吕、算术皆所究心,而是编一语不载,殆以别为专门,为儒者所当知,而非儒者之所急欤?抑或律吕惟授王兰生,算术惟授魏廷珍,而清植等不及闻也。
光地之学源於朱子,而能心知其意,得所变通,故不拘墟於门户之见。
其诂经兼取汉、唐之说,其讲学亦酌采陆、王之义,而於其是非得失,毫厘千里之介,则辨之甚明,往往一语而决疑似。
以视党同伐异之流,斥姚江者无一字不加排诋,攻紫阳者无一语不生讪笑,其相去不可道里计。
盖学问既深,则识自定而心自平,固宜与循声佐斗者迥乎异矣。
△《读书偶记》·三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雷钅宏撰。
钅宏字贯一,宁化人。
雍正癸丑进士。
官至副都御史。
是编乃其读书札记。
大旨惟以朱子为宗,然能不争竞门户。
如卷一中一条云:古人心最平,如孟子谓夷惠隘与不恭,君子不由,而又谓其为百世之师是也。
後世如陆子静、王阳明、陈白沙,论学术者必辨之,谓其非孔、孟、程、朱之正派也。
然其砥节砺行,以之针砭卑鄙俗夫,不亦百世之师耶?其持论特平。
较诸讲学之家,颇为笃实无客气。
书中论《易》者几及其半,大致多本李光地,其论礼则多本方苞。
一则其乡前辈,一则其受业师也。
所记方苞驳苏轼一条,引曾子问及檀弓曾申之事,谓亲在不妨学丧礼。
国初汪琬与阎若璩以论礼诟争,琬以是攻若璩,若璩援以驳琬者,其始末具见若璩《潜邱札记》中。
苞殆偶述旧文,而钅宏误以为师说,盖当钅宏在时,《潜邱札记》尚未出,故未见也。
惟太极一图,经先儒阐发,己无剩义,而绘图作说,累牍不休,殊为支蔓。
夫人事迩,天道远,日月五星,有形可见。
儒者所论,自谓精微,推步家实测验之,其不合者固多矣。
况臆度诸天地之先乎?是则不免於习气耳。
──右“儒家类”一百十二部,一千六百九十四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八儒、三墨,见於《荀子》,非十二子,亦见於《荀子》,是儒术构争之始矣。
至宋而门户大判,雠隙相寻,学者各尊所闻,格斗而不休者,遂越四五百载。
中间递兴递灭,不知凡几,其最著者,新安、金两宗而已。
明河东一派,沿朱之波。
姚江一派,嘘陆之陷。
其馀千变万化,总出入於二者之间。
脉络相传,一一可案。
故王圻《续文献通考》,於儒家诸书,各以学派分之,以示区别。
然儒者之患,莫大於门户。
後人论定,在协其平。
圻仍以门户限之,是率天下而斗也,於学问何有焉。
今所存录,但以时代先後为序,不问其源出某某,要求其不失孔、孟之旨而已。
各尊一继祢之小宗,而置大宗於不问,是恶识学问之本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