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卷十四·经部十四○书类存目二
△《书经疑问》·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姚舜牧撰。
舜牧有《易经疑问》,已著录。
是编於《经》义罕所考定,惟推寻文句,以意说之,往往穿凿杜撰。
如解《尧典》“汤汤洪水方割”云:“汤汤如汤滚沸一般样。”
解《舜典》“有能奋庸熙帝之载”曰:“载字下得极妙。
天下事重且大矣,帝王以一身担当负荷如车载者然。”
可谓游谈无根矣。
△《书帷别记》·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王樵撰。
樵所著《尚书日记》十六卷,说者称其该洽,已著於录。
此书则为科举而作,曰《别记》者,所以别於《日记》也。
书前旧有万历甲申《自序》,见朱彝尊《经义考》。
此本不载,盖偶佚之。
△《尚书要旨》·三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肯堂撰。
肯堂字宇泰,金坛人,樵之子也。
万历己丑进士,官至福建布政司参政。
事迹附见《明史·樵传》。
是书承樵所著《尚书别记》,钞撮绪言,敷衍其说,以备时文之用。
其《经》文较讲义低二格,每节惟书首尾二句,亦如时文之体然。
△《尚书辨解》·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郝敬撰。
敬有《周易正解》,已著录。
是编前八卷解伏书二十八篇,後二卷辨孔书,故曰《辨解》。
其解“周公居东”为就管叔以兄弟之义感之,解“罪人斯得”为成王与太公、召公诛管叔而周公不与闻,他若周公称成王为孺子为国史代公之辞,非自周公口出,其说多与先儒异。
盖敬之解经,无不以私意穿凿,亦不但此书为然也。
△《禹贡备遗增注》·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胡瓒撰。
其曾孙宗绪增注。
瓒字伯玉,桐城人。
万历乙未进士。
官至江西布政司参政。
宗绪字袭参,雍正庚戌进士,官至国子监司业。
是书先发明《禹贡》书法,别为卷首。
自“禹敷土”至“西戎即叙”为一卷,“道岍及岐”以下为一卷。
依《经》附注,多遵蔡氏《集传》。
宗绪增注,则间引蔡《传》原文以证其同异。
如谓淄水入海不入流。
考《左传·昭公二十六年》,“成人伐齐师之饮马于淄者。”
杜注云:“淄水出泰山梁父县,西北入汶。”
郑樵误会其文,遂据此谓潍淄之淄为入汶不入海,固为牵合。
蔡《传》云淄水东入济,亦不知通淄济之间乃汉时事,有《河渠书》可证也。
《禹贡》之淄出益都县东南岳阳山,历今临淄、博兴、乐安至寿光县,北由清水泊入海,水道显然。
此纠正之得实者也。
至谓汾本西流,则从蔡《传》。
考《水经注》:“汾水出太原汾阳县北管涔山,南流与东、西温合。”
以今地舆考之,自汾阳至临汾县东,皆南流。
自此而南,西流经曲沃县,所谓故绛也。
由曲沃至河津、荣河诸县,则皆西流。
蔡《传》未为明晰。
如是之类,尚未尽正也。
△《书传会衷》·十卷(江苏周厚育家藏本)
明曹学撰。
学有《易经通论》,已著录。
是书自一卷《尧典》至六卷《召诰》,题曰《书传会衷》。
七卷《洛诰》以下则题曰《书传折衷》。
篇帙相连,而两名互见,莫喻其故。
今姑从其前名,以归画一。
其说多沿袭旧文,间自立议,则又舛误。
如四岳旧说以为四人,学则以为一人而总四岳诸侯之事。
不知下文“佥曰”为众应之辞也。
其以三江为松江、娄江、东江,九江为洞庭,则皆取旧说之不可信者。
《洪范》之“六,三德”不取郑康成臣道之说,而用孔《传》,亦为寡识也。
△《虞书笺》·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茅瑞徵撰。
瑞徵字伯符,归安人。
万历辛丑进士,官至南京光禄寺卿。
解官後自号苕上渔父,又称澹泊居士。
此书前有《自序》,言:“南局多暇,读唐、虞论治之书,辄次数语。”
盖即官光禄时作也。
考《定陵注略》,瑞徵官职方郎中时,欲黜一副将不遂,反为所构。
又御史姚永济、韩浚皆有所请托,瑞徵不从,遂合力排挤之去。
其人盖亦铮铮者,而此书所笺,大抵敷衍旧说,无所发明。
如解“柔远能迩”句云“柔字下得最妙”,解“惟时亮天工”句云“即熙帝载意”,解“天叙有典”节云“两我字正与两天字相应”,解“慎乃在位”句云“即慎乃有位”:皆肤浅不足采录。
殆闲曹无事,姑以遣日,本无意於著书,而其子漫付剞劂耳。
△《禹贡汇疏》·十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茅瑞徵撰。
其书前冠《图经》二卷。
上卷二十四图,皆郑晓原本。
下卷二十四图,则瑞徵所补辑也。
次以《九州》为九卷,《导山》、《导水》各一卷。
而“九州攸同”至末自为一卷。
又采摭大禹神怪之事为《附录》一卷。
书作於崇祯壬申,多借以抒写时事。
故其《自序》曰:“读《禹贡》者详九州之山川,则可供聚米之画;习浍渠之岐路,则可商飞免之宜;察东南之物力,则当念杼轴之空;考甸服之遗制,则当兴树艺之利,而挈要於底慎财赋一语。
疏解浩繁,可一言以蔽之。
如必句栉字比,执今图志疑古山川,此不离经生之耳食,何益孔、蔡之旧文?”
盖其志不在於解经也。
然徵引浩繁而无所断制,动引及天文分野,未免泛滥。
至其《附录》一卷,尽摭杂家之言,侈谈灵异,则非惟无与於《经》义,亦并无关於时事矣,岂说经之体哉?
△《尚书传翼》·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陆键撰。
键字实府,秀水人。
其时又有一陆键,平湖人,万历丙午举人。
未知一人二人也。
是书惟敷衍蔡沈之说,无所异同,故曰《传翼》,然于《集传》实无所发明。
其体例全似语录,亦颇不雅驯。
△《尚书晚订》·十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史维堡撰。
维堡字心传,金坛人。
万历丙辰进士,官至工部郎中。
是书本名《尚书集览》,後更名《晚订》,盖取晚年论定之意也。
大旨以蔡《传》为蓝本,惟考据典故,颇引旧文,不尽同於蔡《传》。
盖参用朱子“《尚书》名物度数当看注疏”之语也。
△《尚书揆一》·六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邹期桢撰。
期桢字公宁,无锡人。
万历中诸生。
《江南通志·儒林传》附见《吴桂森》传中,称“与桂森俱从高攀龙学,称两素衣先生”。
是书专主蔡《传》,而杂引诸儒之说以发明之,盖为科举而作。
书成於万历丙辰,前有高攀龙《序》,又有《读尚书六要》,其孙升所述也。
国朝康熙庚戌,其门人顾宸序而刊之。
△《尚书苇》·二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潘士遴撰。
士遴字叔献,乌程人。
天启壬戌进士,官至大理寺寺副。
是书大意欲囊括汉、宋诸儒而折衷以己见。
然博引繁称,卮言多而精理少。
其《凡例》高自标置,谓“从来说经非稽天之射,即无病之呻。
《苇》指点虚实,笔光开洞,真可引人心气,资人聪明。
其经如经星之左旋,其纬如纬星之右转,无可增减,无可赞宣。
烟霞宝气,结为祥光瑞霭。
万古执迷,一旦苇独见晓焉”云云。
自古以来,著述之家,未有夸诞至於如是者。
其华而不实,亦可概见矣。
目录止二十一卷,而分编则为五十八卷。
盖以篇数为子卷也。
△《书经集意》·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万嗣达撰。
嗣达字孝仲,浔阳人。
其履贯无可考。
《自序》称天启壬戌书於陪京。
《序》中谓“曹简静”,盖官南京刑部时所作。
书中分节讲论,盖家塾课蒙之本。
至《禹贡》内杂引明代漕免东坝诸事,以便答策,尤非解经之体矣。
△《禹贡图注》(无卷数,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艾南英撰。
南英字千子,东乡人。
天启甲子举人。
朱聿键僭号於福建,以为监察御史。
病卒於延平。
事迹具《明史·文苑传》。
杨陆荣《三藩纪事本末》则以为殉节自经。
传闻异辞,莫之详也。
是编以《禹贡》九州分绘九图,列於各州《经》文之前。
又绘《五服图》,列於“五百里甸服”一节之前。
後附《舆地总图》,据明代郡县,纪其大略。
采录蔡注之简明者为内注,有不可废者仍录为外注。
其图与注俱颇简略,无足以资考证,南英《自序》亦云为便於童蒙记诵也。
△《禹贡合注》·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夏允彝撰。
允彝字彝仲,华亭人。
崇祯丁丑进士,官长乐县知县。
遭母忧归。
福王时召为吏部主事,以终制辞,南都失守,投水死。
事迹附见《明史·陈子龙传》。
是书多证合时务,指言得失。
又杂取《水经注》及诸家小说,旁载山水形状及诸奇异。
似乎博赡,实於《经》义无关也。
△《读尚书略记》(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朝瑛撰。
朝瑛有《读易略记》,已著录。
此书力辨攻古文者之非,殊失深考。
其所注释,亦不过随文敷衍。
在所作诸经《略记》之中独为最下。
△《书绎》·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杨文彩撰。
文彩字治文,宁都人。
是编冠以《指略》十六条、《先儒论》二十一条、《四十二篇亡书目》、次《汲冢周书篇名》。
其馀卷次,一如蔡《传》。
文彩崇信古文,其注或如策论,或如语录,或如时文批语,无复先儒经之体。
前有其门人魏禧《序》,推尊甚至。
文彩《自序》亦谓:“与门人魏叔子共处一室,相与扬榷,正谬繁。
义有未尽,复著为论,以补所未逮。
是书之成,其功为多。”
然禧工於文章,而学问则多讲权略,解经亦非所长也。
△《禹贡广览》·三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许胥臣撰。
胥臣,钱塘人。
兹编首载《九州总图》,次以九州各为一图,而《经》文分附於後。
又以导山、导水、南条、北条分析为图,亦各以《经》文附焉。
至“九州攸同”及“五百里甸服”诸条,又分《山水总叙》及《弼服》诸名,体例颇为详悉。
而《经》文下所引诸家注释,则粗明训诂,未足为考证之资也。
△《尚书讲义》(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蔡璋撰。
璋字达夫,无锡人。
是书顺文敷衍,无所发明。
即其开卷释“曰若”若字作设问之如字解,则大略可睹矣。
书凡两册,为明季写本。
当时朱墨标识犹存,疑即璋之原稿云。
△《尚书解意》·六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李桢撰。
桢字华麓,任邱人。
是编不甚训诂名物,亦不甚阐发义理,惟寻绎语意,标举章旨、节旨,务使明白易晓而止。
盖专为初学而设,故名以《解意》云。
△《禹贡通解》·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李邵璜撰”。
不著时代。
前有宝坻杜立德《序》,当为国朝人。
而其图中称北直隶、称承天府,皆明人语。
疑《序》为立德未入国朝以前作也。
立德之《序》,颇斥据後代地理以疑蔡《传》之非,乃并河源之说亦指为不近理。
而璜之所注,乃与蔡《传》多有异同。
其循《传》发挥者谓之《通解》。
其不从《传》者谓之《辨异》。
每州之首,及导山、导水各列为图,自云多本之郑晓、夏允彝。
然其《青州图》下即驳允彝之说,亦不尽用二家也。
是书颇有意於考正,而所学未博,引据疏略,视胡渭诸家不止上下床之别矣。
△《尚书集解》·二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孙承泽撰。
承泽号退谷,山东益都人。
世隶上林苑籍,故自称曰北平。
前明崇祯辛未进士,官兵科给事中。
李自成僭位,受伪职为四川防御使。
入国朝,官至吏部侍郎。
平生以尊崇朱子得名,而是书笃信古文,与朱子独异。
所解自蔡沈《集传》外,多采吕祖谦《书说》、金履祥《表注》、许谦《丛说》,而力斥马融、郑康成。
盖欲尊宋学,故不得不抑汉儒。
然宋儒解经惟《易》、《诗》、《春秋》掊击汉学,其《尚书》、三《礼》实不甚异同。
承泽坚持门户,又并排斥之耳。
然千古之是非,曷可掩也?
△《九州山水考》·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承泽撰。
是书取《禹贡》所载山水,分类相从。
山凡四十有三,正导者二十有七,杂见者十有六。
水凡四十有二,正导者九,杂见者三十有三。
附以泽九,原隰十。
冠以水道会通源委,皆首标其名,而以所合诸水旁行斜贯,引以乌丝,略似族谱世系,与地图之式迥殊。
中多附论时事,引明代诸人议论事实以相证佐,如水利、海运之类,与《经》义多不相关。
盖借事抒议,不专为注《经》设也。
书首标曰《格致录卷》,而卷字之上缺一字未镌。
其子目乃题《九州山水考》上、中、下字。
盖其《格致录》中之一种,刊而未竣者耳。
△《尚书近指》·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奇逢撰。
奇逢有《读易大旨》,已著录。
是书前有《自序》,以主敬存心为《尚书》之纲领。
其说多标举此义,不甚诠释《经》文。
然蔡沈《书集传序》所谓“尧舜存此心,桀纣亡此心,太甲、成王困而存此心”者,已先揭大旨,不烦重演矣。
△《尚书引义》·六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夫之撰。
夫之有《尚书稗疏》,已著录。
此复推论其大义,多取後世事为之纠正。
如论《尧典》“钦明”,则以辟王氏良知。
论《舜典》“玄德”,则以辟老氏玄旨。
论“依永”、“和声”,斥宋濂、詹同等用九宫填郊庙乐章之陋。
论“象以典刑”,攻锺繇、陈群等言复肉刑之非。
论“人心、道心”,证释氏明心见性之误。
论“聪明、明威”,破吕不韦《月令》、刘向等《五行传》之谬。
论“甲胄起戎”,见秦汉以後制置之失。
论“知之非艰,行之维艰”,诋朱陆学术之短。
论《洪范》“九畴”,薄蔡氏数学为无稽。
论“周公居东”,鄙季友避难为无据。
议论驰骋,颇根理要。
至於“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及“所其无逸”等句,从孔《传》而非吕、蔡,亦有依据。
惟《文侯之命》以为与《诗》录《小弁》之意同,为孔子有取於平王,至谓“高宗谅暗”与“丰昵”同为不惠於义,则其论太创。
又谓黄帝至帝舜皆以相而绍位,古之命相,犹後世之建嗣。
又谓虞、夏有百揆,商有阿衡,皆相也。
至周则六卿各率其属,周之不置相自文王起。
此皆臆断之辞。
他若论“微子去纣”,恐文王有易置之谋,“周公营洛”,亦以安商民反侧之心。
则益涉於权术作用,不可训矣。
△《尚书体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钱肃润撰。
肃润字础日,无锡人。
是书章分句解,止於随文生义,未能有所折衷。
其训《禹贡》“三江”,既以松江、娄江、东江为三江,又谓“江、汉发源於梁,合流於荆,入海於扬,定是江、汉,为何又生松江、娄江、东江出来”云云,则又主苏氏岷江为中江、れ冢为北江、豫章为南江之说矣。
又云:“东湖未筑以前,江水直注太湖,是岷江、れ冢、豫章三江未尝不通震泽也。”
考江水虽入海於扬,然自古未与震泽通。
若如是说,则京口以东皆成巨浸矣。
殊为无据。
惟其辨九江有三,颇为详晰,差足备考耳。
△《书经疏略》·六卷(江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沐撰。
沐有《周易疏略》,已著录。
是书从注疏本,以《书序》分冠诸篇。
又从古本合为一篇,列於卷首。
其次第与孔安国《传》及郑康成所注百篇之《序》俱互有异同。
又所载孔安国《序》,於《春秋左氏传》句阙其“左氏”二字,解之曰:“《传》附《经》左曰《左传》。
以人号传,古无此体。”
考《左传》或曰《左氏》,或曰《左邱》,汉以来说者不同,总为人姓。
沐乃以为左右之左,殊骇视听。
且谓传以人号,古无此体,是并《汉艺文志》亦未见矣。
盖沐著《春秋疏略》,以《左传》为孔子作,故於此书亦护其说耳。
所解多袭蔡《传》,其独出己见者率多杜撰。
如解《无逸篇》“则知小人之依”句曰:“於是知小民者君子之所依赖以安也。”
岂复成文义乎?
△《古文尚书考》·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陆陇其撰。
陇其字稼书,平湖人。
康熙庚戌进士,官嘉定、灵寿二县知县,行取御史。
雍正二年从祀孔子庙庭。
乾隆二年赐谥清献。
是书原载陇其《三鱼堂集》中,曹溶《学海类编》始摘录别行。
大旨惟据朱子告辅广之言,以申古文《尚书》非伪。
然《朱子语录》曰:“《书序》恐不是孔安国所作,只是魏、晋时文字。”
又曰:“孔氏《书传》某疑决非安国所注,恐是魏晋间人托安国为名,与毛公《诗传》大段不同。”
又曰:“传之子孙,以贻後代,汉时无这般文章。
尝疑安国书是假书。
汉儒训释文字有疑则阙,此却尽释之。
岂有千百年前人说底话,收拾於灰烬屋壁之中,与口传之馀更无一字讹舛。
况孔书至东晋方出,前此诸儒皆不曾见,可疑之甚。”
然则未子辨古文非真,不一而足,未可据辅广所记一条,遂谓他弟子所记皆非朱子语也。
△《尚书惜阴录》·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徐世沐撰。
世沐有《周易惜阴录》,已著录。
是编乃世沐七十二岁时作。
其笃信古文,犹先儒之旧论。
至於尊古文而排抑今文,则变本而加厉矣。
其排抑今文,惟以不全为辞,不思古文五十八篇亦不足百篇之数也。
其说皆因蔡《传》而衍之,往往支离於文外,如解“蒙羽其艺”,谓:“蒙多蒙昧,亦要随刊。
羽多禽鸟,亦必翦除。
益稷之有劳可知。”
夫益稷佐禹,岂必在此二山。
且以山名一字穿凿生义,然则熊耳必多冬蛰之兽,外方必为中矩之形哉?又如解“厥贡惟土五色”,谓:“徐之东原乃中原正地,厥土五色而赤多,亦文明天辟。
孔子虽为兖产,实徐产也。”
斯文之统,盖像地灵,是与《经》义何涉也?至谓唐尚无史,舜乃设史追书,故曰《虞书》。
谓舜以诸侯之礼祀瞽瞍,二妣并衤付,正舜母,继象母,一一秩之不紊,大小宗无馀憾,故官曰秩宗。
益不知其所据矣。
△《尚书口义》·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怀志撰。
怀志字贞儒,武强人。
康熙中左都御史谦之父也。
其孙自洁原《跋》称为大司空,盖其赠官,然未详何以赠工部尚书也。
是书於《经》文之内注小字以贯串之,大旨悉遵蔡《传》,而衍以通俗之文以便童蒙。
凡蔡《传》所谓错简者,俱移易《经》文以从之。
凡蔡《传》所谓衍文者,则径从删。
可谓信《传》而不信《经》矣。
△《禹贡正义》·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尔成撰。
尔成字得忍,无锡人。
是书成於康熙甲寅,据蔡氏《集传》为本。
或偶出己见,又於古无稽。
如扬之三江,则以为钱塘江有两源,北源为黟江,西源为太末江,并钱塘而为三。
梁之沱、潜,则以为皆江之别源,而非江汉别流。
其说导水也,於“导河”节以“东过洛”为禹过之,以大陆为去河绝远,禹从洚水取陆路到高平之处,下“又北”接上“北过洚水”,非自大陆又北。
於“导漾”节“过三ㄛ至于大别”,亦为禹取陆路,从三ㄛ至大别,下“南入于江”接上“又东为沧浪之水”而转南,非自大别而南。
於“导江”节“过九江,至于东陵”为禹从九江取陆路至东陵,于“东迤北”接上“又东至于澧”,非自东陵又东。
於“导氵允水”节以“东出于陶邱北,又东”为济之正派。
下“至于菏”为分流,南行通泗。
“又东北”接“又东”正派,非自菏又东北。
其“又北东入于海”,以“又北”为分流,北出为沮而合于氵,以“东入于海”为正派。
皆胶滞破碎,使文理不相贯也。
△《舜典补亡》·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
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
《舜典》旧无篇首二十八字,至梁姚方兴始得别本於大航头以补之,其事本属可疑。
然相沿已久,无可刊削之理。
所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
奇龄坚信古文而独不信二《典》之分篇,遂以为自“月正元日”以下乃为《舜典》而阙其前半篇,遂摭《史记》以补之。
夫司马迁书岂可以补《经》?即用迁书为补,亦何可前半迁书,後半忽接以古《经》,混合为一?奇龄以窜乱古《经》诋朱子,而所为又加甚焉,虽善辨者殆亦难为之辞矣。
△《尚书义疏》(无卷数,检讨萧芝家藏本)
国朝蒋家驹撰。
家驹字千里,丹阳人。
康熙庚午举人,官怀集县知县。
是编亦高头讲章之类,钞本缀以圈点,其体段皆类时文。
△《书经详说》(无卷数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冉觐祖撰。
觐祖有《易经详说》,已著录。
是书以蔡《传》为主,旁引孔《传》、孔《疏》及宋元以下诸家之说以释之。
虽证引证,颇繁,然如六宗、三江皆援据诸说而终以蔡《传》为主。
其有稍异於《传》者,多削而不录。
如《文侯之命》引孔《疏》,其下注云:“《传》、《疏》多与蔡《传》说异,故仅录此。”
又如《费誓》“徂兹淮夷”句引孔《传》,亦必注其下云:“徂训往征,与蔡《传》异。”
盖笃守宋学,不肯一字异同者也。
△《禹贡臆参》(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陆荣撰。
陆荣有《易互》,已著录。
是书於《经》文之下详载蔡《传》,而并录《地理今释》以纠其误。
亦间附己说,然颇有攻诘未当者。
若“三江既入,震泽定”一条,《初学记》引郑康成注:“汉江为北江,右合彭蠡为南江,岷江居中为中江。”
後儒咸主郑义,而陆荣力攻之,谓《周礼·职方》於荆州曰:“其川江汉”,於扬州曰“其川三江,”若江汉即三江之二,又何以一表之於荆,又表之於扬也?考《职方氏》有曰:“河东曰兖州,其川河、。
东北曰幽州,其川河、。”
一河、而既表之於兖,又表之於幽,陆荣又何以难之也?陆荣又谓:“《职方氏》曰:其川三江,其浸五湖。
苟彭蠡可以为南江,则是一水而分列於川浸。”
盖主李善、司马贞之注,以彭蠡为五湖之一。
然虞翻、韦昭、张勃、郦道元、张守节、陆龟蒙、李宗谔诸家皆与善及贞注不同,则五湖必兼彭蠡,尚未可确定,亦不得执以驳三江矣。
△《禹贡谱》·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澍撰。
澍字若霖,亦或自书为{弱}林,金坛人。
康熙壬辰进士,历官给事中。
是书各著《经》文於前,而附图於後。
州为二图,一言疆界,一言贡道。
导山、导水及山川、田赋亦各有图,凡四十图。
大抵皆本蔡《传》,而参以诸家之说。
条理简明,颇易寻览。
然多因仍旧说,依违迁就,不能折衷归一。
与胡渭《锥指》盖未可同日语也。
△《禹贡解》·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晏斯盛撰。
斯盛有《楚蒙山房易经解》,已著录。
《禹贡》一篇,自注疏而外,无虑数十百家。
迨胡渭《禹贡锥指》出,条分缕晰,辨正详博。
斯盛是编,大概全取渭书而变其体例。
中如渭引《水经注》“漳至斥漳县入河”,斯盛则以《汉志》“斥漳”下应劭云“漳水出治北入河”盖言汉时漳水在治北,其云“入河”者,以下流至阜城言也。
漳水迳行邺东,已当入故大河,若汉时阜城以上安得有河?渭据《水经注》“济历琅槐县故城北,淄入马车渎,迳琅槐故城南”,故言淄、济各自入海。
斯盛以《汉书》“甾至博昌入”师古注云“音子礼反”,孔疏引作“入海”,误也。
甾入不在马车渎,而在琅槐东之博昌界。
其辨别亦颇精密。
至其论碣石,据《汉志》骊成之大碣石山即今昌黎县北二十里所谓仙人台、天桥柱者,不取王横沦於海中之说。
又谓河济相通,浮济自陶邱而西以达于河,周以後荥川道窒,至东汉时仅存荥菏泽渚之本源,故《汉志》云“轶出荥阳北平地”,非《禹贡》、《职方》旧迹,不取三伏三见之说。
其他如冀之恒卫,以恒由恒山得名,氵寇水出灵邱县北高氏山,与浑源州恒山相连属。
卫由恶池得名,卫转曰恶,恶转曰,氵寇即恒,它即卫。
皆因渭说而附益之。
导河後附历代徙流,亦因渭之书,删繁就简。
於雍之黑水欲以打冲河当之,究不协“入于海”之文,且漫无实证。
又渭不知今呼老黄河者为宋之二股河,而以为二股河行唐马颊河故道。
斯盛亦曰二股河寻唐景福以前马颊河之道也。
则又沿渭之误,不能纠正矣。
△《今文尚书说》·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奎勋撰。
奎勋有《陆堂易学》,已著录。
是编皆订补蔡沈《书传》之阙失。
大抵推求於字句之间,离合参半。
所解惟伏生二十八篇,而古文则置之不言。
盖用吴澄《书纂言》之例,未为无见。
而所附《古文尚书辨》二篇,不引梅、阎若璩的然有证之言,而又变为古文《尚书》半真半伪之说。
自称“年将及艾,於《诗》、《礼》、《春秋》揆成《经说》三十八卷,梦见孔子。
心似别开一窍者,凡於《书》之真赝,一览自明”云云,其亦近於语怪矣。
△《尚书通义》·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如撰。
如有《周易通义》,已著录。
是书亦仿《周易通义》之例,以《四书》成语释之。
如《禹贡》“冀州”至“四海会同”,则曰:“所谓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也。”
“五百里甸服”至“五百里米”,则曰:“所谓五十而贡,可想见矣。”
《洪范》“无虐茕独而畏高明”,则曰:“此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全书皆用此例,可谓附会《经》义矣。
△《尚书举隅》·六卷(江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志遴撰。
志遴字抡英,江西新城人。
雍正甲辰举人。
其书删节蔡《传》,而於蔡《传》後每条各以己意附注一二语,简略殊甚。
盖于举业之中更辟捷径矣。
△《书经札记》(无卷数,江苏巡无采进本)
国朝顾撰,有《周易抄》,已著录。
是编为其三经解之二。
取明陈第之说,谓古文《尚书》非伪。
冠以《古文今文辩》,尽扫诸家考证,而断以《大禹谟》之“精一危微”、《咸有一德》之“主善克一”数语,谓非汉晋所能作。
盖摭近时方苞之论。
此明知徵实之难诬,又变而蹈空以求胜也。
△《禹贡方域考》·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汤奕瑞撰。
奕瑞号玉峰,南丰人。
雍正中官福建盐场大使。
其书载《禹贡》本文,而专疏其方域界址。
附《江河入海记》、《河源记》数篇於後。
前有《自序》,谓删撮胡渭《禹贡锥指》而为之。
故卷首自称曰“纂辑”,明为渭书之节本云。
△《尚书约旨》·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方达撰。
方达有《易经图说会通》,已著录。
是书大略墨守蔡《传》,依文训义。
间有与蔡《传》异者,亦仅钻研语气,未能考证其失。
故所著《凡例》,亦自谓未脱讲章旧局。
至於名物典故,不甚诠释,则以别撰《尚书通典略》故也。
△《尚书通典略》·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方达撰。
是书皆考辨《尚书》典故。
首卷力主梅书之非伪,至以马融、郑玄不见古文,所见皆张霸伪书。
而《顾命》钅允字又以为《说文》本孔《传》。
盖犹毛奇龄之绪论。
其训释名物,多据理断制,不由考证。
如河出昆仑信《水经注》五万里之说,而驳元以来探求河源之谬,不知舆图俱在,道里井然。
是为泥古而不徵今。
《胤征篇》中谓日食可以推算,不应驰走,不知自汉以前,无预知日食之术。
是为知今而不稽古。
盖典制之学与义理之学南辕而北辙也久矣。
△《禹贡约义》(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华玉淳撰。
玉淳字师道,号澹园,金匮人。
是编考证《禹贡》山水,详略颇不画一。
盖随事纪载,未及成书之稿本也。
其论三江,主郑玄、苏轼之说,极为有见。
论九江则以九江为洞庭,大抵与胡渭所见同。
不知九江自在浔阳,古者江则名江,河则名河,未有以洞庭为九江者,应劭诸家不可废。
且澧江已见於《经》,而梦亦跨岳阳之界,洞庭之说终属未安。
玉淳盖未深考耳。
△《尚书质疑》·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心敬撰。
心敬有《丰川易说》,已著录。
是书用赵孟ぽ、吴澄之说,分今文、古文为二,不为无据。
惟是《康诰》等三篇,据《书》语则在武王时受封,据《左传》则在成王时受封,先儒皆疑不能明。
今径升《大诰》之前,紊乱旧第,殊失谨严之义。
伏书《顾命》一篇,孔氏古文分出《康王之诰》,见《史记·周本纪》。
马融旧本亦见於《经典释文》。
今以为後人妄分,於考证亦疏。
至於沿丰坊伪本之说,改《尧典》为《帝典》,自谓根据《大学》,不知无以处《孟子》。
又以二,《典》非虞史所作,出夫子笔削,“曰若稽古帝尧”出孔子增加,尤为臆说矣。
△《书经参义》·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
兆锡有《周易本义述蕴》,已著录。
是编以朱子命蔡沈作《书传》,甫越岁而朱子亡,其间未是正者颇多。
如《集注》行夏之时及岁十一月十二月之属,昭如日星,而蔡《传》於《伊训》之“元祀十有二月”及《泰誓》之“十有三年春”、《武成》“惟一月”之属,皆力著不改时、不改月之辨。
是显与朱子有异。
因作是书正之。
计《经》文错互篇简者二条,错分段落者五条,错混句读者二条,错解文义者十二条,定错复错者一条。
考蔡《传》自南宋以来,即多异议,原非一字不刊之典。
然兆锡所改,大抵推求字句,以意窜定,未能确有考证也。
△《尚书质疑》·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栋高撰。
栋高字震沧,晚年始治《春秋》,又自号左,无锡人。
康熙辛丑进士。
乾隆辛未荐举经学,赐国子监司业。
丁丑又赐国子监祭酒衔。
所著《春秋大事表》,最为精密。
其注《诗》,亦有可观。
惟此一编,较他书为次乘。
其例不载《经》文,亦不训释《经》义。
惟标举疑义,每条撰论一篇,为数凡四十有一。
大抵多据理臆断,不甚考证本末。
如谓帝王巡狩必不能一岁而至四岳,因疑惟泰山为天子亲至,馀皆不至其地,引泰山独有明堂为证。
且称华山、恒山、衡山久在晋、楚境内,若有明堂,而为晋楚所毁,列国宜何如问罪,《春秋》宜何如大书特书。
夫《春秋》明例,承告乃书,二百四十年中,未有以毁某来告者也。
安得以《春秋》不书毁为本无明堂之证。
晋不奉正朔(《春秋》凡载晋事,《传》与《经》皆差两月,杜预以为晋用夏正),楚僭称王号,孰问其罪?又安得以《春秋》无书毁明堂者为本无明堂之证乎?古文《尚书》晋时乃出。
栋高既确信“危微精一”数语,断其必真(案危微精一数语,实《荀子》所载,云出《道经》)乃独以两阶干羽一事为刘歆窜入,主名确凿,此出何典记也?《山海经》本不足信,蔡《传》引其怪说以注《禹贡》,自是一失。
栋高驳之是也。
至谓为刘歆所伪作,则禹本纪《山海经》之名先见於《史记·大宛传赞》,亦歆所窜入欤?周代诸侯所以能知其名者,赖《春秋传》耳。
夏商年远文略,靡得而徵。
乃谓夏商不封建同姓。
考《史记·夏本纪》曰:“禹为姒姓,其後分封,用国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寻氏、彤城氏、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斟戈氏”云云,则夏代分封,史有明证,乌得遽断其无?如以不见於《书》而断之,则今文惟有齐吕、鲁伯禽、晋文侯、秦穆公,古文惟有蔡仲耳。
周公封鲁,召公封燕,《书》且无明文矣。
他如论尧、舜、禹非同姓,论商、周改时改月,论“乱臣十人”中有胶鬲,论《洪范》不本《河图》、《洛书》,论“微子面缚”而又“左牵羊,右把茅”,论周公未尝居摄,亦皆前人之旧论,不足以言必得。
大抵栋高穷经之功,《春秋》为最,而《书》则用力差少。
人各有所短长,不必曲为之讳也。
△《书经提要》·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徐铎撰。
铎有《易经提要录》,已著录。
是书体例亦不录《经》文,但标举字句,杂采诸家之说而以己意融贯之。
然大抵推求文义之学。
如王心敬以“曰若稽古”一句为孔子所加,至为无理,而铎曰“其说可从”,殊乏考订。
他如解《大禹谟》曰:“尧曰大哉尧之为君,舜曰大舜有大焉,舜继尧称大舜,禹继舜故亦称大禹。”
然则《大禹谟》之作在《论语》、《孟子》後乎?
△《尚书小疏》·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彤撰。
彤字贯,号果堂,吴江人。
尝预修三《礼》及《一统志》,议叙九品官。
是编所解,自《尧典》至《禹贡》仅数十则,而往往失之好异。
如谓“禹时交州本属荆梁,胡渭《禹贡锥指》以九州大略不逾五岭者非是。”
盖沿阎若璩《潜邱记》之说。
然《潜邱记》精核者多,惟此条则过泥《通典》。
今姑以《禹贡》经文求之,自“五百里甸服”至“五百里荒服”,每面各二千五百里,九州凡五千里。
自孔、郑诸儒无有异辞者也。
《经》称荆及衡阳惟荆州,《通典》称衡阳郡去洛阳二千七百六十八里,以南北两面计之,已逾於五千里。
至称荆州之域兼有零陵、江华、桂阳、连山诸郡,又称零陵去洛阳三千五十五里,江华去洛阳三千五百八十里,桂阳去洛阳三千五十七里,连山去洛阳三千五百八十九里,则荆州南域已逾千里有奇。
恐《经》所云衡山之阳,未必辽阔如此。
《禹贡锥指》谓“骑田岭北为桂阳,岭南为连山,连山亦古南越地,不当入荆域。”
其驳正最为允协。
必反其说已为非是,乃更谓荆州之域直统交趾,则距洛阳凡七千二百二十五里,较《经》文荒服里数,三倍过之,宁有是事乎?至引《後汉书》为证,尤属牵合。
考《献帝本纪》:“建安十八年复《禹贡》九州。”
《注》引《献帝春秋》曰:“时省幽、并州,以其郡国并於冀州。
省司隶校尉及凉州,以其郡国并为雍州。
省交州,并荆州、益州。
於是有兖、豫、青、徐、荆、扬、冀、益、雍。”
据此则当时特复《禹贡》九州之名,非谓汉之疆域即禹疆域,又安得以後证前耶?其他附会游移之说,往往类此。
盖彤长於三《礼》,而《尚书》非其所精,又务欲求胜於胡渭,故纠纷至是,不足为据也。
△《心园书经知新》·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郭兆奎撰。
兆奎平湖人。
是书成於乾隆乙亥,兆奎年七十三矣。
大旨以蔡沈《集传》为本,而时参己见,故曰《知新》。
如解《尧典》“命羲和”数节,则谓後世日晷为定分至之要,而举南北极及岁周岁差之法皆以为不足信。
解《禹贡》,则谓黑水非有二水,因九江、三江未尽入海,上流泛滥,溢出於西。
谓汉枝分於大别入江,其正流为北江,在彭蠡之北。
江枝分会於彭蠡,其正流为中江,在彭蠡之南。
他如“泾属渭”条下,訾《周礼·职方》为後来杂凑之书。
於《甘誓》条下,訾《礼记·曾子问》一篇率多不经。
於《伊训》论三年之丧,訾《仪礼·丧服》之经及《礼记》为非。
说六律则谓古无六吕及隔八相生。
其《国语》、郊、宗、祖、报,《左传》羿、浇、管、蔡之事,皆訾为谬说。
大抵不信古经,自以意断。
惟笃信梅赜古文,故卷末附《古今文辩》,谓秦焚民间《诗》、《书》,其博士所职,汉初犹有全书。
又谓蔡邕书《石经》,即全古文。
盖取毛奇龄《古文尚书冤辞》之说,重为申衍。
不知汉时古《经》果完,何以立於学官者仅伏生所传,以及贾、马、郑诸大儒亲见古文者,其所传述,何以绝不涉伏生所传之外也?
△《尚书读记》·一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阎循观撰。
循观字怀庭,号伊蒿,昌乐人。
乾隆丙戌进士,官吏部考功司额外主事。
是编为潍县韩梦周所刊,凡七十六条。
循观亦不信古文,其解《金》“我之弗辟”为弗辟摄政之嫌,《康诰》首四十八字非错简,及《费誓》伯禽征徐戎为周公在时事,并根据《史记》为说。
盖司马迁受古文《尚书》於孔安国,其所引证,足为根据也。
其他则多循文生义之说。
盖本其读书之时,偶记简端。
循观没後,梦周录为此帙,初非著成之书,故所解止此耳。
△《尚书私学》·四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江昱撰。
昱字宾谷,号松泉,甘泉人。
贡生。
是书大旨谓古文《尚书》论政、论学莫不广大精深,非圣人不能道,故其说多据理意断。
然亦有偶然标识,无关大义者,如谓“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若蹈虎尾涉于春冰,皆晋人危语之祖”云云,殆非诂经之体。
又如称“刑金气也,苗为暴虐淫过之刑,杀戮无辜,金气盛极,故恶臭薰蒸,变而为腥,腥於五臭为金”云云,亦过於求深也。
△《尚书注解纂要》·六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莲撰。
莲字余嘉,江都人。
是书融会蔡沈《集传》之义,每节之下先标指意,而各随文句铨释之,无所考证。
△《尚书剩义》·四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撰。
有《周易剩义》,已著录。
是书分条疏解,大旨为制义而作,与所注《周易》体例相同。
○附录
△《别本尚书大传》·三卷、《补遗》·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孙之编。
之号晴川,仁和人。
雍正间官庆元县教谕。
伏生《尚书大传》,久无刻本,外间传写残帙,讹缺颠倒,殆不可读。
元和惠栋号为博洽,修《明堂大道录》时,亦未见其原本。
仅从他书辗转援引,故之采补缀,仍勒为三卷。
其不注出典者,残缺之原文。
其注某书引者,之所增入也。
残章断句,颇赖以存。
近时宋本复出,扬州已有雕版,此本原可不存。
然之於旧帙未出之前,钩稽参考,阅岁月而成是编。
其好古之勤,亦不可没,故仍附存其目焉。
──右“书类”七十八部,四百三十卷(内十部无卷数),《附录》一部,四卷,皆附《存目》。
(案:《尚书》文句古奥,训释为艰。
故宋元以前注是《经》者差少。
历年久远,传本弥稀,凡有遗编率皆采录。
惟薛季宣之赝古,王柏、贺成大、胡一中之改《经》,特黜而存目,一以杜好奇之渐,一以杜变乱古《经》之渐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