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证释
图象
孔子《宣圣讲义 》
涣上巽下坎,风行水上,三一陰一三一陽一,外多一陽一,中多一陰一,而二五皆刚。
一陽一失其本,柔得其始。
中互颐。
孚于养正之义。
两柔在中,以立人道。
两刚在上,以明天道。
天人互交而卦用难协。
为水一性一润下,风行多变也。
风驰而乘水以成波涛。
水静而随风以相起伏。
此卦名涣,以其离散而难合同也。
涣犹释也,分散于外,如水之释。
又解也。
离异其体,如瓦之解而以水风推荡流走而不停。
风波激击动憾而不息,则有利于致远,宜于运输。
此交换之用,亦如兑泽也。
传曰兑者说也,说而后散之。
故受之以涣。
言物之有聚必有散,有合必有离。
聚也,如萃散也,如涣合也,如噬嗑离也,如睽。
其情不同,其行自异。
而同体之井,,则如水之象,如帆船因风以行水,由近以致远也,而其情则非聚处之求,乃怀离散之志,此宜于行旅,便于交通,裨益于商工,发达其物产,亦自有其大用矣。
坎险在内,一陽一虽陷而巽顺在外。
刚居高,此相与提携以利用三一陰一之力。
一陰一亦顺承其志,时与推移。
则涣散者,有其交一合时。
分离者,有其往还日。
是以刚柔不妬,而内外无猜。
情重于行,则不患其远。
志期于远,则不虑其离。
此涣虽由兑变,仍不戾其悦泽之用也。
涣节往复,一卦成两,则散者止之。
节犹止也。
兑艮对位,成用相需。
泽流而山止之。
水入于泽亦止也。
止以节其行,集以节其散,故涣后有节,亦一循环也。
涣以风木之利,恒为人生所必需。
水者阻隔交通,区别地域,有风水以助其行。
平其险,出其陷,致其通,则成利济。
此涣之示其义焉。
柔以御刚,无不化此。
此道之大本。
贵能柔用也。
中爻两柔,以契于中孚之象。
虽异既济,而非未济。
坎为中男,巽为长女,亦男下女上,有同于咸,故擅于交通,利于行旅。
水有源,木有本,溯本寻源,为易教大旨。
人之本源,祖也天也,故涣重庙祀,明不忘所生,亦崇德报功之意耳。
曾子《宗主附注》
兑巽往来,涣节往复,由四一陽一两一陰一,易为三一陰一三一陽一,亦周易卦之次序大则。
兑为八卦之末,即八宫序大终于雷泽归妹,亦兑宫末卦也。
兑重在交换,以柔易刚,故至涣而一陰一陽一平匀。
如泰否,涣亦含换易之义。
以巽之伏入,而后有兑之见出,以兑之泽悦,而后有涣之涣散。
在卦象兑包坎之大象,即六三、上六、中有九四、九五两一陽一,如坎之一陽一陷也。
而涣节则包离之大象,即九二、九五,中有六三、六一四两一陰一,如离之中柔也。
离有丽与分之义,而涣则取分离之用,以两一陰一在中,而初亦一陰一。
一陰一得其势,一陽一失其始,则必至于涣然离散。
巽在上,坎在下,中互山雷颐。
两正位皆刚,亦如巽兑。
而中爻皆柔,则同中孚。
刚与柔争,风与水逐,各行其是,乃涣散之由。
而在卦用有近于解。
解亦散也,雷水为解,风水为涣,皆水在下,不与上交。
水一性一润下,其行曰降,则风雷与之背驰。
雷气勃一起,其势急而力猛,故名解。
风行善变,其势缓而力柔,故名涣。
以雷水日离,风水或离或即也。
风行水上,水固随风而波一靡一,乃激于风动,非水自一性一也,故旋即旋离,不肯终合,徒见其一时之聚,而终成不协以离,故名涣。
离散也,同体卦为水风井。
水反在上。
巽象木而非风,水上于木,自成其聚,而木以攀之,斯称为井。
井者水之源也,其用在能积以为汲,能汲以为利,是以木水相辅,共达其汲饮之功。
而涣则与之异。
巽固可象木,而在水上,则如舟筏,转运之利,无汲引之功。
行动之需,非积储之象,故不以水为取名之本,而以风水离散为明义之原。
此彖辞以利涉大川为言也。
利涉则通于远,交于外。
交通之所赖,民用之所资。
如江河海洋,舟楫来往,以为民利,则亦有换易之义也。
水运之便,商贩之利,交往之宜,旅行之资,此互易为用,往还为礼,亦本泽说之情,而见水润之德者也。
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卦彖辞也。
涣巽合坎。
先天中男长女,为三一陰一三一陽一,平匀之象。
则其用孚于乾坤者各半,而后天坎代坤位,巽原由乾变坤,是合于坤德者多。
彖辞首称亨,明其孚于乾坤也。
终称利贞,明其本于坤也。
坤首利贞,涣以柔始,则本于坤,而先利贞。
与兑之备三德同而而实异。
兑以成乾为志,故三德连及涣,以合坤为志,故三德分称,此其异也。
涣一陽一在上,秉天之道,高明下覆。
而其下九二应之,则有其承代者,此天德下逮,地道上行。
九二一爻为刚外,初与三四皆柔,合成坤卦。
由六位周流言,则乾与坤交错。
乾多在上,坤多在中,而初二两爻,一坤一乾,以声应于三四,气感于五上,恰相同也。
一而接续其二中介所不同者。
是则刚来而不穷,柔往而得外,用不可极,德不可限,故彖辞首称亨,言交通一切也。
九二在下,而上有九五。
五之尊严,君临天下之象,故称王假有庙。
与泽地萃彖辞同。
萃以泽合地,水聚于上,物归其本,人亦溯其始。
涣以风合于水,木水寻源,人亦思其祖,不忘所自生,故皆称有庙,重返本而报德,溯源而敬先也。
人生于祖,祖生于天。
敦本则孝亲,报恩则敬天,此萃以孝祀祖,而涣以敬兼享帝也。
称王者示为人民之率,而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有其生,莫不返其本,则莫不有庙以申祭祀之诚。
有礼以明孝敬之义也。
巽木坎水,木本水源,不可忘也,亦犹萃之泽以为水之本,地以成土之聚。
后天之物,莫不生于木,活于水,而长成于地,故人思其义而报其功。
祖先之恩,不独生之,且以育之。
天地之恩,不独育之,且以成之,此祀祖者,必祭上帝,豫所谓殷荐之祖考,以配上帝也。
雷地豫念春雷之出于地,为万物之初出生,雨露既滋,生育以茂,故于时重其祈报之典,而立配享之仪。
涣则以木水之同功,生化之着效,溉润之为利,运输之有劳。
天地所自生成,祖先所由缔造。
守成之匪易,则知创业之尤艰。
安享之不穷,则思草昧之难造。
是以乘前烈之利,追旧德之崇。
履既得之安,溯先人之赐,而必有庙祀,以昭告后嗣,重祭享以垂范将来,此涣之亨,其道亦已通于天下后世而无已矣。
以木在水上,如舟筏之渡,船舶之运,故利涉大川。
大川而利涉,况水之小者乎。
况在陆地不隔于水者乎,此由交通言,亦可见其亨而利矣。
利贞者,合一性一情之正,适时位之宜,有守而有为,可行亦可止。
贞为之本,利见其用,合之则坤之道也,人之德也。
人道法地,亦先利贞,而后元亨。
利以成物,贞以成已。
不以有用施于无用,不以可贵掷于消费,不以可大靳于细行。
顺时以致之,因位而达之,则利贞之道也,故犯险而不险,履陷而不陷。
坎在下,险陷之象。
顺巽之德,足以与其利,而避其害。
此利成于贞也。
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
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
风水涣与水风井同体,易其上下。
井以水之聚而升于木,涣以木之浮而上于水,故井象汲,而涣象舟。
木在水上,水乃孚木。
木以载人物而渡水。
凡水皆赖是以涉以济,而深广之水尤着其功,故有舟楫,则地上无不可至,而海洋河沼不能限之。
是以涣之象利于行,利于行则无远弗届,故彖称亨。
以卦爻言,巽在外为来,两一陽一在上,下应九二,故曰刚来而不穷,谓得九二为之本。
有本则不穷,如木之有根也,水之有源也。
其生不限量,则成用必久大,而柔在内以翕其刚使一陽一不飞越于外,亦不穷也。
坎两一陰一夹一陽一,柔之位在内,今九二刚加柔,柔似不得位,以六一四重柔孚于既济,亦得位也。
六一四在外,故曰柔得位乎外,而上同者,言柔虽止于六一四以周流六处往来不息。
柔降于下,以得初与三之应。
初三在下,六一四在上,故曰上同,皆指六一四一爻言。
盖刚有九二在下,则来而不穷,柔有六一四在外,则得位而上同,此两者交错各极其升降之用,互换之功也。
刚在上而互易九二之一爻,柔在下而互易六一四之一爻。
若不互易,则为天地否,一陰一陽一不通,更何亨哉。
此涣之亨即以否之交错,刚自四而二,柔有二而四然后来者不穷,往者得位而上同。
同者来同,即大同也。
以柔能上刚而得外之位,刚能下柔而与内同。
故上同三字兼刚柔言,不专指柔。
坎在后天居坤之位。
坤之正位六二,今易九二,即顺坤以乘乾也。
巽为长女,坎为中男。
九二坎之主爻,六一四巽之主爻,两者相协乃主爻相交共成其用,此同也。
不相猜疑,不相妬忌之谓也。
以九五正位,故曰王假有庙。
王指九二九五,庙则九五二五(似应为九二)交应。
尊其所尊,亲其所亲。
由正本言,则九五下敬九二。
以崇报言,则九二上奉九五。
总之,一为王,一为王所假之庙。
假至也,格假古同。
言孝享为君主之亲临,言祭祀为祖神来格,亦兼赅之义。
天犹王也,所祭者主位,受祭者主神,皆称王,以时王之祖,固亦王也,而天之上帝,则天王也。
此彖辞称先王,明其位尊而德崇者,有功于民,有利于世,有造于天下者,皆王之时。
王在下,则九二当之。
先王天王在上,则九五当之。
读者不可泥也。
盖于其祭祀之后,致享于臣下,大酬于国人,则向之在下主祭者,又当接履上一位,以君临万民矣。
故涣者,兼有交换之义。
换其时则换其位,不可固执王为九五也。
然仅称庙不称祭亨,是王尊而庙下也。
则犹史书王亲至庙而已。
不过九二为内之中,九五为外之中,皆中位也,故释曰,王乃在中。
言在下则率众以主祭,在上则临众以授享,无时不在臣民之中,为众所瞻仰者也。
王在中位,位临中国,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此王能服天下而主社稷,万方共尊之,服之矣。
以时王之德,率先王之道。
以人王之行,昭天王之神。
则涣之大用,当于王假有庙句中见之。
巽木乘坎水,故彖称利涉大川。
释曰乘木有功,言有功于国家人民社稷,有利于天下后世,则祖先之德,上天之恩不可忘也,故祭祀尚焉。
象曰,风行水上。
涣。
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卦象辞申明人道也。
涣以巽上坎下,为风行水上之象。
而巽木也,木在水上行,如舟筏之属,亦必赖于风,故不曰木,曰风。
而重在行字,既行必有用,水上之行,必兼风木之利。
木以载之,风以驶之。
平时舟筏之利,在桨橹之资,而最便者则借风之力,故用帆樯,亦有取于木也。
天地自然之利,而人用之。
水能浮而风能速,必假人力以成之。
则舟筏帆樯之制作,牵缆或挂帆,视风之向与水之流,各致其用。
此涣之象。
大有赖于先人之智力,艰苦创造,垂裕后人,其功德何可忘也。
因念先人之功德,兼思天地之生成,则崇报之心,追溯之礼,不可苟也。
故因涣之用,而立人道。
则重在祭享宗庙,祭享申其敬宗,庙示其尊。
尊之敬之,以尽其崇报之义。
而达其孝悌之行。
此不独为溯源返始,亦以敦本厚生,如木之培其根,水之浚其源,则生生无穷,川流不息。
此承先而裕后,追远而教民。
其旨至深切矣。
称先王者,以先人之德,必因其位始大,时王之不承,亦以其位为昭。
王者尊之至。
先王者,尊而亲之。
人之始祖亦出于天,祭其祖者,必享于帝,此即豫配祖考之意。
享于帝则受其福,立有庙则明其礼,有国天下,惟宗庙之式瞻。
行祭享时,率臣民以向往,此涣之人道。
不称君子,而称先王,明其设教自天子始。
先王已享帝矣,已立庙矣,传之后世,示礼之尊严,道之光大。
蔑而过之,而必因于涣者。
涣之敝为离散。
离者伤其亲一亲之仁,散者害其尊贤之义。
合而言之,则悖于辨上下、定民志之履。
是将戾于孝悌之教,崇报之礼,慈一爱一之心,诚敬之德也。
故必溯源以求其本,培根以茂其华。
此鉴于风木行水,而重其享帝之规,立庙之度。
有祭祀范其将离之情,则求怀其祖,有宗庙约其易散之志,则无忝所生。
易教以人道济天之穷,遏数之变,涣而不涣,乃成涣之大用矣。
不然舟筏以越险,帆樯以犯难,人孰不愈去日远,愈离愈疏乎。
散之四方者,生之情繋于一本者。
天之一性一。
后人皆先王之裔。
生聚日久,则或忘其祖。
天下皆人类所居,游逐无方,则或遗其类。
此凡农业国所引为深虑者。
故见涣之利涉则思散漫之难亲。
因风水之易离则思远隔之莫近。
固不独为崇报已也。
引申其义,乃期于成其利而杜其害,昭其德而大其功,笃于尊亲则无弗届,敦其孝友则相得益彰。
仍不戾夫先王制作之衷,而克广其天帝高明之道者矣。
初六,用拯马壮,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初爻辞也。
初六在下,坎之初爻,而得坤之用。
坤履霜坚冰之象。
既云履,自不外于行。
行者或步或与马。
步以趾称,与以马称,其义一也。
而在明夷六二亦曰用拯马壮吉,与此辞同而义略异。
盖明夷之下为离,六二离之中爻,离秉乾德而代乾,故称马,又坤称利一牝一马之贞,是马之象,兼乾坤也。
涣之初六亦坤爻,而与上九及九二合亦互离。
初六正如明夷六二,此其同也。
涣以木在水上象舟筏之行,而非陆地,似不得称马,然以坎一一陽一在中,互离反为一陰一在内。
以险陷易为光明,此由入而出也,由洼而高也,亦即由水而陆之象。
出入之所必经也。
入水者先自陆,出一水者终登陆。
则乘舟筏者亦不得不资于舆马。
由陆视水为自高降,由水视陆为自洼升。
升者振拔之也,故称马而曰用拯。
拯亦作抚,犹举之也。
马之待拯者,其地多洼,如春秋陷于泥淖中之象,而坎本易陷,却以互离又得拯之出,此其异也。
明夷本离正位,自有拯马之功。
涣初六由坎换离亦拯马之力,所别在离与互离,主客之殊,常变之异而已。
用拯马而称壮者,言其力之有馀。
而占吉者,言其行之有利,以一陰一易一陽一,以柔换刚,乃得此辞。
为其顺于九二也。
卦自初始,其志上达,进于九二,得中而就于正。
故行有功而占得吉。
涣重在行,行必有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初六得其始矣,故以力出其马为喻。
象曰,初六之吉,顺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九二爻辞也。
九二内中位而为坎中爻,一陽一履一陰一中,刚主柔位,在坎为一陽一陷之象,在涣为刚中之情。
以九二应九五,两刚得中,而中夹两一陰一,有如颐中孚。
一陽一反包一陰一,遂与坎之一陽一陷于一陰一者异矣。
上巽以顺于下,则九二有外援而不陷。
下刚以承其柔,则内中有主用而不悔。
此爻称悔亡也,涣以刚柔交换,行止相离。
九二刚中,主于进取,乐于行动,故曰奔。
急驰为奔,乘其前进之势。
而挟两侧之众以疾行。
得位而不拘于守,得中而不滞于物。
为欲出坎之险陷,近巽之风行。
遂不得不急遽以奔驰,果敢以行进也。
奔其杌者,以疾急之行不恋于其所止之具,以勇敢之势不滞于其所拘之地耳。
杌亦作机,机为短几,杌本短櫈,名异实同。
又杌与軏通,用于车辕,以驾牛马者,又以木止物之行者,亦称杌,皆止之使勿动,阻之使不行。
如栓畜之椿,繋舟之柱,皆杌之属。
为名虽殊,致用则一。
不外牵掣之以不前,拘繋之以为守而已。
巽为木,九二坎水之中,木在水中,固为舟筏帆樯之类。
木在水岸,即为船栻筏椿之属。
以九二一陽一爻高出一水面,亦可视若岸或洲,为傍水之陆地。
以涣志于行,不惜于离散,故不乐就于所繋之地,安于所止之具也。
几与短櫈,人坐时所资,亦为其止也。
未有背之以驰,坐之以奔者。
今以奔其杌言,以疾走而奔,远其所止之杌,以成涣之用也。
换言之,即奔而离其杌。
涣字指卦名,以兼其用。
涣奔犹奔涣。
志在涣而后奔。
又因奔而涣其所在处。
如疾驰者必去其滞足之地,远行者必离其所坐之具也。
奔字喻其涣之亟,故初则拯马之壮,此则奔离其杌。
卦下为往,故重于前进也。
而以志之愿行之所宜,得中之应刚,秉乾以挈柔,故称悔亡。
言其奔无悔,是在必行,势不容缓也。
而亦含有不能悔其所为之意。
又以亡字在下,亦有悔于所亡之义。
言得中则无可悔,失中则悔其已往。
不得不失则悔无可悔。
辞兼三义,视占者之行而定。
卦内贞外悔本其位而往,守其分而前,将奚悔哉。
故不及吉凶者,上以其行克孚中道与否而异也。
象曰,涣奔其杌,得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
以九二志愿前行,行虽疾而非迫,动虽急而不悔。
由坎险陷出,就顺行之风,以下一陰一暗上遂高明之德,为得所愿往。
则虽奔驰而离散,又何悔哉。
以涣之愿于交换而志于远行。
木在水上,风以促之,欲罢不能,求止不可。
是惟因涣而奔,不复顾其杌矣。
六三,涣其躬,无悔。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六三爻辞也。
内卦之终。
人爻之始。
以柔加刚,亦坎陷而志于外,成其涣也。
故辞曰涣其躬无悔。
初称马者,将行之辞。
二称奔者,已进之象。
三称躬者,则明其关乎己身,不徒与马之备,物具之离己也。
再以人事,非物可比。
曰涣其躬,意即离其身而亲往,以成涣之志也。
躬亲之所为,更何悔哉。
无悔与悔亡,义略异。
悔亡者,悔之不存,或不属于现在也。
无悔者,言始终无悔,明其志之决,行之坚。
更无何悔尤也。
凡悔有关天者,有关人者,天之悔,时为人。
人悔无可悔也。
六三人道所存。
既决于先,将何悔乎。
纵有可悔,亦无及矣。
故不曰悔亡,而示六三柔以刚行,必先自慎也。
设不慎于先,亦无悔于后时不可待,机不复来,则虽悔又安得乎。
象曰,涣其躬,志在外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
以有内而外为卦之行。
自陷而出为情之正。
身在陷险之内,志切光明之途。
则六三柔以望上九之刚,不得不坚决其志以向外也。
上与三应,而三由柔就刚,由下就正,即由暗投明,以顺达健。
虽不协于既济,而能孚于中孚。
此无悔,亦可谓为原无可悔。
其志既正,其行亦宜,躬亲率人,群下从服。
虽不当位,而克成其涣矣。
六一四,涣其群,元吉。
涣其丘,匪夷所思。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六一四爻辞也。
六一四外卦之始。
巽之主爻。
巽以刚变柔,而卦外为来,由上而下,由外而内。
四与二同功而近五。
二五皆刚,则能宣中行之道,率群下以正,故曰涣其群。
群指初与三四,三柔爻而上卦五六,下及九二之刚爻,交换其情,同其德,大其道,以超于险陷,而登于光明。
故占元吉。
谓涣之用,以此为大吉,以柔顺刚也。
而自一陰一以上于一陽一,得九二为之阶梯,则有如登高之象,故曰涣其丘。
丘陵高于平地,下为坎水,则六一四高出一水岸,若丘陵然。
亦行进之所期,而成功之所望。
然以六一四重柔,且秉巽变坤之志,是在卦为由下望上,由洼求高。
而在爻反为自上俯下,目尊就卑。
是六一四之心,恒多矛盾,易反侧,故辞称匪夷所思。
以所思不平,多出于意外也。
夷者平也,类也。
不平不类曰匪夷,亦言有如匪与夷,非吾人类。
如前匪寇婚媾,兼指其为非类一体者。
匪夷则疏远异类者,若仅就辞义连贯解,则指所思出于意外。
以下而上,柔而刚,主而宾,内而外,皆不同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常为涣其群,应变则涣其非群矣。
风木与水,皆异于丘,今以涣其丘,自与本心戾,而所思不可测度矣。
人事纷纭,世势变幻,多如涣六。
四之象是在善用涣,而勿拘于离奇之情,突兀之变。
离奇突兀乃六一四之涣,故涣群则有元吉之卜,涣丘则感匪夷之思。
风行善变,故巽主进退。
六一四巽主爻,宜其有此辞也。
涣其丘有作涣有丘者,义原无二。
象曰,涣其群,元吉,光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
以六一四涣其群,似非吉,而爻称元吉,人或有疑,故释以光大也。
盖六一四以柔而顺承刚,以一陽一而乐就一陰一,虽有远离之行,而怀亲近之念,此固人之情也。
却以近于九五,光明在上,忠直之义,不专于私昵之情。
远大之期,不败于狭短之见。
故仍以涣其群称而占元吉。
正如忠臣不以家而忘国,烈士不以私而废公。
则中心光大,志行昭垂,此能略于细以成其大,去其暗以就于光,故曰光大。
行既光明,旨亦正大。
则虽涣于群,而非离散,远其类,而非乖睽。
此六一四之行为光大,宜占元吉也。
不及下之涣丘者,以涣之志,在离以日远,不在升以日高。
涣丘者,进而以升,前而且上,日诣光明,行渐远大,亦与上元吉之占不迕。
不过其心有所异,而其情有所疑,此爻谓其匪夷所思,言出意外而有所涣也。
六一四柔而近刚,宜有此惊喜之情,疑似之念。
此思字与咸之朋从尔思相应。
咸以日近而朋从,涣以日离而非所想像。
一为自外而内,一为由近以远,其所思即其所遭遇也。
故离其群而元吉,就其丘而惊疑,皆涣所固有。
心虽有思,行则光大,仍不以私干公,以情害一性一。
此柔顺之美德,故以元吉获福。
九五,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九五爻辞也。
九五正位,君临天下之象。
以涣之所施及于四海,所至徧于率土,故曰涣汗其大号。
汗者汗漫,言其散布无止境也。
大号者,号令天下而大声疾呼,使其共闻知,成其涣汗之行也。
有位而推其德,君高以临其下,此九五之尊,能宏涣之大用矣。
如昔时先王率众以辟疆土,挥民以立功勋。
犹黄帝之逐蚩尤以奠汉族之居,禹王之治洪水以安下民之所。
则在陆固有车马之役,涉水不辞舟筏之劳,兼非易成。
行必合众,则不得不涣汗而大声号令之。
汗字兼人身血汗,明其勇赴艰险,力促风行。
用巽之威,行坎之陷。
此九二得九五之下逮以共尊王,而九五受九二之上从以大其德,故九五涣汗乃成功之时,而所师者,涣以为用,如管仲官山府海,以商教民。
民远而心不离,业兴而国以富。
民受其福而国有其功,故重称涣,见其交易之效,离散之行,始终不渝而上下一心,内外同德。
则王得所居而占无咎。
王居者,位正而权尊,王安于位,事成于权。
天下归心,万方来服,宜其无咎矣。
是以先安民之居,而己亦得其居。
民以奉供王之命而己亦得其所。
上下互涣以富强其国,君臣交益以安定其邦。
此在自强不息之王,克先民以无逸也。
本爻王居,恰如释彖辞王乃在中之义。
王居于中位,天下万方无不望之,则所涣者莫非王之功,所动者莫非上之德,更何忧于离亡而距远哉。
若王位不称,其德不正,其志不大,则欲天下徇一人之私,劳万民快一己之志,斯有咎矣。
故九五之王,必如黄帝禹王之德业,方足当之。
象曰,王居无咎,正位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
以九五正位孚于王在中之象。
一也,九五刚健中正,孚于乾九五之德。
二也,位以德明,德由位显,则九五王居乃免于咎。
虽有好大喜功之嫌,而乘位正时宜之利,此涣之称亨也。
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上九爻辞也。
上九位之极,卦之终,亦涣用之穷。
穷则变。
涣以变动为用,故变而涣仍有可为。
不过以穷变之时而求行动之志,则不免于损伤,受其忧害,故曰涣其去血,言血因涣而去也。
九五涣汗为血之变,见汗己着其劳矣,上九涣血,血则未变,可见其伤。
血去而成涣,是损大而功小,伤重而效微,亦上九穷变之时,所行不如前之快意也。
涣而血去者,犯险以进,涣不可止,如物之飞散,愈高愈易。
上九极高,则所离散者至顺且远,逖出者,顺其势而远之也,与小畜之血去惕出不同。
惕为忧疑之词,逖则顺易之语,上九当巽之终,风行于天,飞扬以降,其势疾,其行急。
疾急之涣,宜其易而有伤害也。
然以上九重刚当变,变而为柔,则与六一四九五反合成坎。
上下重坎,故有血去之象。
而涣以风木行水为用,风木既穷,水不自动,则涣之志不复远而利以济者不可期。
此其易有咎矣。
以巽善变,顺变而知进退,则亦免咎。
盖五上两刚,在四与初两柔中,爻互大小过之象,与下互中孚颐者恰异。
是以孚中孚颐则吉,孚大小过则有咎。
而九五以正位得免,上九以顺变亦称无咎。
读易者所当知也。
九五正位,王之德也,上九顺变,巽之功也。
王德以明于天下,为治平之原,巽顺以应夫天时,为知时之哲。
合之则涣之业,由大而成,分之则涣之灾,由近而远。
盖涣不可过,过则愈离愈散,不可复聚。
此涣汗已有汗漫之心,携贰之渐,贤者在位能防杜之。
至上九位已失正,刚亦失中,伤害已不可逃,而离散将不可止。
故周易以节继涣,欲以止其散也。
象曰,涣其血,远害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
远害者,一则由涣血而顺其变,免其伤,以终成其涣,一则言因其涣,易为离,而推远其害。
此远字有上去二音,由近而远,害以日大,此涣之害。
以远离来,以时明变,以位知灾,洁身自遯,以远于害。
由上九之无咎,以远害来,原本赅二义,是在卜者自处耳。
因涣卦已终,涣用不续,则爻地之极,知时之有穷,高位之危,戒惧于将变,犹可保前之功业,而免将来伤害。
是虽血去亦无咎,为损者少而益者多,失者微而成者大,与六一四光大之业相证益明。
上与三应,三柔上刚,刚以俯柔,是自返也。
巽主进退,自返而退,不复求进,乃远于害矣。
曾子《宗主附注》
涣卦上九爻辞,涣其血去逖出六字,合为一句读可,分作四句读亦可。
以涣其血为一句,去逖出三字,作三句。
因血之去,而后逖出,成连贯之义,一也。
因血之涣而去而逖而出,各有其义,二也。
此与小畜卦六一四有孚血去惕出相似,而徽不同。
小畜巽在乾上,涣则巽在坎上,巽同而乾坎异,坎出于乾,而后天代坤。
乾则遵九三乾惕之训,故曰惕出,以刚亦折,宜自警也。
坤则本顺承之道,坎坤合德,以顺为正,故曰逖出。
逖犹廸也,顺以遂其行,而速其势也。
此涣与小畜之用徽别。
小畜巽以下刚,中强外逊,故惕以出,涣巽以合坎,外顺内险,故逖以出。
言涣志于行,求其速脱险陷,而在上爻得风行之势,有飞腾之心,故不复犹豫也。
至称血去者,小畜与涣皆同,皆以巽之所契,柔以化刚,一陰一以易一陽一。
血出类一陰一,而行则一陽一,一陽一在一陰一中,故血去而气泄也。
气一陽一而运血,血一陰一而藏气,此人身中刚柔交互之象,和谓血气之情。
血以换气,则血去而气行矣。
上九一陽一积于高,如人患血之上*而成风病,故中风者,西医谓之脑溢血,治之去其血,则气自畅,风亦解。
小畜六一四在中,如人心胸之间,募原之上。
血之积则成惊风痰厥之病,去其血则气宜而风痰亦化。
此所以小畜在六一四为惕出,言血去则惊惕之心解,而其气自出,风邪自行。
此与涣卦在上爻五上两一陽一,一陽一以升而自阻,不得宜泄,血乃累积,则必顺其势以导之,发其窍以畅之,因风之行,使其之顺,故曰逖出。
逖者顺迅也,其势正急,其治必速,故不容弛缓,而宜顺以出之。
而两卦之称血者,固不独因巽,巽以风加于血,治风者治血,血行风自灭,此虽医疗之方,而非爻用之本。
爻用凡称血者,必由坎离,坎为血卦,离为心,血之所主,故需六一四云需于血出自一穴一,屯上六云泣血涟如,皆坎也。
而小畜涣则一以中爻九三六一四九五互离,一以上九初六九二亦互离,皆与坎体用相通。
且涣下卦为坎,尤足符见血之象。
离以用坎,神以行血,而风以御之,此小畜与涣,皆有血去之辞,血之涣也而后去,去矣而后顺,迅以出之。
与小畜为血之积,积蓄而必去之,去矣而后警惕慎惧以出之,其义大同。
人之病于血者,首在于蓄积,所谓瘀也,内经称为菀,即*也,菀于上,即血溢于脑,菀于中,即血蓄于膈,皆宜先去其血,以宜其菀,泄其积,畅其气,行其风,化其痰。
此两卦有关于治血病者,后人多未明,特为申述之。